范老师短短的几句话满含力量，把从农村来的这部分同学的自卑感刷新了。藏族的女同学也咧嘴巴笑了，她其实就是皮肤特别的黑，与他们当地的气候有关，脸上有二团深深的红血丝，眼睛黑黑的，像孩子一样乌黑纯洁的眼眸，深深大大的双眼皮，一对小酒窝，鼻尖很棱，嘴巴小巧，唇线清晰，细一看很漂亮的。

范老师说，有愿意做班干部的同学可以主动自我推荐。丁艾心里动了动，犹豫了一下左右回顾，没有勇气举手。有几个城里的同学很快举手，尤其是魏琳不但毛遂自荐还发表推荐感言，做了较长的自我介绍，包括以前在中小学任过班干部，三好学生、参加过各类文娱，体育项目的比赛，得过的奖等等。自我推荐的几个同学推荐的都很恰当，在中学做过学习委员的，劳动委员的，体育委员的，还有团干部的这样基本是以前做的文娱委员的继续当任了文娱委员，丁艾中学时代做过班干部，在她们气场强大的自我推荐下，没有站起来。

这样新的班干部很快确定了下来。大家都没有想到那么长远，接下来的学习生活中，这五名班干部一直协助范老师负责班级的各项事务。

后来相互熟悉了，她们不是这批学生中成绩最好的，但她们的勇气和魄力都值得肯定，事实证明当时她们主动推荐是多么正确的事。三年的中专生活结束后，这几位班干部在分配工作时得到优势，不但范老师为他们做了推荐，班干部考核有加分，提前批好的单位分配名额优先给了班干部，这几位班干部的毕业成绩远不及丁艾几个学习好的，结局却很好，好几个人留在了市里的大医院和企业职工医院。

第二节课，生活委员给同学们发粮票，丁艾领到了一沓粮票。中学三年，在每位老师口中所强调过几十遍的国家粮：二十九斤粮票，三十块钱的菜票，印成火柴盒大小四角钱一张，和二两一张蓝色纸片。薄薄的一摞，它身份尊贵，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没有多少份量，可是它却又是那么沉，提示着一个人身份的转变和命运的转折，从此为丁艾的人生划开了分割线。

“我有粮票了哈哈！”丁艾抬头看去，一个个脸色淳朴、衣着朴素的来自农村女孩子，手里握着粮票，露出欣喜和感恩的表情，眼中闪着泪光，这应该是最直观的表达，那三年的意义是这样的实在。

丁艾隔壁桌也是一副颇显得意的姿态，右手举着一沓粮票“啪！啪！”拍打着左手手心说：起三更睡半夜就原为这个薄薄的纸票啊？

另外一个女孩子说：嗯个？你以为，吃那些苦是白吃的。丁艾听她们讲话的口音听出她们是一个地方的。后面的高琼她们有十几个人没有发，她们是自费来的，粮票需要自己去食堂购买。

晚自习课后，同学们走出教室，丁艾看着前面一些高年级的同学向操场那边走去，也想去看看学校的样子。跟着走过去，经过教学楼前的小花园，被一股浓烈的香味吸引了，丁艾循着香味走过去，花园铺着灰色瓷砖，花园四周路灯明亮，小路蜿蜒曲折，各种各样颜色的花朵，静静的立在柔和的夜色下，在南面的一个圆形花坛里面有很多花朵随风摇曳，香味就是从这些花朵中飘出来的，有很多同学正坐在花坛那边欣赏，丁艾向前走过去，听见学姐说：夜来香真是名副其实，越是晚上开的越香啊！丁艾在书本中看到过夜来香的花名，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花，不由得放慢脚步，仔细的徜徉在花香中欣赏起来，花园的尽头是一条笔直的长路，通向校门。一些龙爪槐和松树在花园边上，灯光幽暗，微风吹过，花的芬芳萦绕在身边。

丁艾坐在路灯下面，取出饭票仔细的看看。1992年丁艾没有手机，丁艾真想给爹妈说一声，让爹妈看看手中的饭票。过去的整整三年，无论是刘校长还是其他老师，讲的最多的就是，考上中专就是城里人，吃上国家粮。这就是国家粮吗？夜色撩人，丁艾情思翻涌，为了继续让丁艾和大姐小妹上学，妈妈那几年不知多少次被邻居们揶揄挖苦。姐弟四个上学的时候，妈妈忙完地里的农活回头再忙家里，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她那么辛苦。完全就是凭着信念支撑着她，孩子们像大舅一样吃上国家粮，不再吃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和泥巴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