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随着机械部队的抵达,人类方重整了军势。指挥部依据目前整理的情报推测,‘象鼻虫’最多只能拦截一方攻势,以及外冕人的量子折跃信标在强异能辐射区域可以快速充能——南方军队被击退的这段时间内它们可能已经召来了援军。
简单判断后,指挥部命令南侧的军队先暂时待命,由东、西、北三侧军队率先发动攻击。至于待命,则是因为指挥部需要做一些准备……
在西侧军队率先与外冕人接火的时候,南侧军队的所有人都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机械运作的声音。一股刺痛在雷启背部炸开,紧跟着便是一阵如电流般涌遍全身的酥麻感觉。
“唔呃,这是……”
“听着,菜鸟们,”班长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响起,“另一个老家伙和三个新兵都被那该死的‘象鼻虫’杀了,我们组只有六个人活着。为了保证你们的性命安全,接下来安静听我说——”
几乎片刻后,雷启就感觉身体一阵燥热,因为奔行而有些重量的大脑瞬间没了一点负担,心跳也开始微微加快。
“刚刚指挥部已经用远程指令来启动你们战服里的兴奋剂注射器,为的就是今天这样的事态。而现在,牢牢记住:如果你们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往前跑,别停下脚步,连头都不要回……
督战的那帮‘白制服’不在这里,但我们这些老兵也有督战的义务。无论是出于对你们的担心还是我那点虚荣心,菜鸟们,不要当逃兵,最次也得躲在运输船里等战斗结束!因为你们的命不配给你们单开一间牢房!”
雷启的大脑空了一下:无论是军法还是公民法,最终的刑罚都只有处决。当死亡的可能性悬在头顶时,雷启不禁冒下冷汗,吞咽口水的频率也开始增加。“雷启……收到。”
未等雷启平复心情,一连串的爆响传至他的耳边:数颗导弹在雷启眼前的天空绽出火花,熊熊浓烟自爆源倾泻而下,将四方的军队与运输舰完全分隔。
“攻击信号!菜鸟们,我们走!”
雷启的双腿竟未等意识传达就向前迈出,在一阵轰鸣后,“象鼻虫”发射的猩红光弹坠向了西侧军队,没有攻击他们。随军狂奔几百米后,雷启瞥见两侧逐渐有新兵开始减速,甚至有的人毫不顾忌地扭头就逃,只是后者在转身的瞬间就被枪弹打爆了脑袋,双臂掉落,腋窝以上没一块好肉或骨片留下。
该死!就算打了兴奋剂,目睹这样的惨剧也很难不心生恐惧!
想到这,雷启也顾不上什么了,被任命组长的他瞥了一眼跟自己同行的史蒂文和莎伦:后者并未减速,但史蒂文因为背着一架轻机枪而显得有些吃力,与其他士兵慢一些。见状,雷启移到史蒂文的后方,一只手推在他背上,全力向着前方跑去。
因为雾的缘故,外冕人只能胡乱射击,再加上它们人数不多,自然是没造成什么伤亡。此时,推着别人前进的雷启已倍感劳累,而当他隐隐感知到自己已接近飞船残骸时,雷启急忙拉住史蒂文试图减速,但最终还是与他一同撞在了一道铁壁之上——他们已经到达残骸最外层了。
“班长,雷启报告!我们已经——!?”
一连串光弹在雷启的脚后爆炸,留下一串浅坑。雷启将身旁二人拉入残骸另一侧隐蔽,旋即扫视一圈,果然在自己的右前方高处发现一个外冕人微弱的异能反应。见偷袭失手,那外冕人的反应立刻遁走了。
莎伦还能正常行动,但史蒂文没有那么好运:被雷启撞在墙上不能说晕过去,但也已让他一时间站不稳了。
“班长,班长,你还活着吗!?”
“雷启——嗞——你小子——嗞——我们就在你的——左——嗞——
但那帮外冕人——嗞——拿下——了——该死!”
传来的讯息断断续续还有电流音,根本听不清,是因为异能辐射过强的缘故吗?傲箭工业这帮魂淡真会整麻烦……但大致能听清班长在哪了。
“班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摧毁折跃信标——嗞——干扰‘象鼻虫’——的火力——嗞——先和其他方向的友军汇合!”
“好,班长,我们在船里汇合!”
穿过了异能辐射降下的面纱,运输舰的全貌已对人类方展露无遗:因为异能大幅泄露的缘故,船体表面几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竟闪烁着紫水晶的光色;在遭受攻击并坠毁后,运输舰已经断成两截的陈在地表;船体表面形成了不少装甲板脱落而形成的空洞,而离雷启最远的一个方向,“象鼻虫”正通过一块空洞降下又一批次的灾厄。
贸然闯进两块船体之间的缝隙无异于放任外冕人将自己打成筛子。粗略观望了一下,雷启发现自己所在的是前半侧船体,且有不少破洞可以供他们钻入。
“这个洞大小刚好,进。”
挤进洞后,他们翻进了一间标准的十人间宿舍,因为床板零件等都焊在了墙体上,所以室内并没有形成什么障碍物。同一时间,宿舍的门外有枪声炸响。雷启抢先跑到门边,缓缓拉开了门:四个外冕人正站在两个量子折跃信标前,与远处从西方冲入的友军交火。
信标忽然投射出苍白的方形光环,在外冕人身后印出六个轮廓。几秒钟后,如同3D打印般,六个外冕人从一阵光芒中成型,进入战场。
但下一刻,还未等支援的敌人举起武器,一颗炮弹便砸在最前方的外冕人身上:它的护盾根本无法拦截炮弹,反而让弹头嵌在身体上。弹头爆出的气浪与火花将那外冕人炸得粉碎,旋即喷出的高温金属射流卷向它的背后,其他九名敌人因此与信标一同被高温金属熔烂,浇铸在地。
“**!怎么——”
“滋滋滋——嗞——雷启,我是班长,运输舰内似乎破天荒地能保持通讯!我们正跟在突围进来的坦克后面,快点跟上,我们要过那个裂缝了!”
雷启将头探出房门:只见两辆坦克并行在运输舰一层的运货通道上,后面跟着一大队步兵,约有30多人,雷启立刻带着两名队友加入队伍。
负责掩护雷启一行人的主战坦克型号为“骑士”M94,由泰伦联邦政府军工自研而成,外形参考了三万多年前闻名一时的“艾布拉姆斯”M1系列主战坦克,内在则是以电为动力;装配有一门电磁辅助推动的132mm口径主炮、一门12.7mm口径高射机枪与一门7.62mm同轴机枪;此次因为任务特殊,指挥部还在车顶加装了一台能够稍微化解半径7m范围内异能辐射的装置。
一时间,运输舰残骸内处处响起人类或外冕人的枪声。根据指挥部不时传入的讯息来看,似乎四个方向的人类军队都已经冲入了运输舰与外冕人交火,但占据残骸内地形优势的外冕人还在不断呼叫援军,运输舰内各处的战况都十分胶着。也是因此,他们在穿过船体裂缝时并未遭遇攻击。
后半端船体,因为有着动力源——异生能源反应炉——所以这个区域还有能源供应。暴露的电线迸裂着电火花,被异能辐射干扰的灯光忽明忽暗,走廊内还有刺耳的警报声随警示红光闪烁的节奏响动着。
货舱区域统共分为三个大层,每个大层都能通过增加隔板分成数个小层,目前他们对上层的情况一概不知。
众人抵达了后半侧船体的货舱区域,此刻能让他们上行的货梯只有三架。为避免全军覆没,步兵众人分成了三组。两辆坦克跟了上来,各自由一组士兵跟随的乘上货梯,雷启所在班的五人与另一个班残部的六人组成的队伍则乘最后一台货梯。
然而,在众人上行的时刻,两道爆炸突然分别在雷启左右炸开,随之而来的便是刺耳噪音:金属扭曲与摩擦发出的哀嚎——两架坦克乘上的货梯冒着浓烟、擦出大量飞溅火星地坠向地面,扬起漫天金属粒与粉尘。
两辆坦克并未有太大损伤,可随着货梯一起砸在地上的步兵有不少受伤,甚至有几位因为震荡的缘故让坦克压在了身上。毫无疑问,眼前冒着火与烟的货梯便是最好的证明——楼上果然有外冕人伏击!
雷启抬头看去,只见第三大层的货梯口边出现了几个外冕人。它们与其他外冕人不同,漆黑取代了寻常外冕人士兵的暗紫色金属四肢,机械透露的光色是猩红而非淡蓝,也因此它们展开的护盾呈一道暗红色,难道是特殊部队吗?
“快跳!跳到二层!趁它们没攻击前快跳!”
两个班长连忙招呼各自的人跳离货梯,一齐向第二大层跳去,他俩则直接给武器换上腰间携挂的独头弹匣,向货梯上空射击来掩护新人。
与此同时,外冕人的攻击开始,一阵密集的红色弹雨泼洒在货梯上,把在队伍最后未立刻跳下的新兵撕碎。在班长的独头弹打击下,两个班长也由此安然跳到了二层。最终,有三名新兵因为未能赶上而被打碎、烧焦着糊在了货梯的地板上,其中一人还是班长所带的仅剩的一名新兵。至此,雷启所在班只剩四人存活。
“呼……呼……该死!”班长愤而锤了一下地,但也仅限于此:他下一秒就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雷启,只剩四人,就不用再分小组了。”
“收到,班长。货梯帮我们挡住了外冕人,可……现在该怎么办?”
“它们装甲的涂装不同,肯定是特殊部队。我的直觉告诉我,它们可能就是为了实验样本而来,毕竟傲箭工业那帮崽子一开始就让我们夺回样本……”
转头和另一个班长商量后,雷启的班长作出了安排:由另一班尝试再叫回货梯,吸引外冕人的注意,而雷启他们三人则从人行电梯和楼梯上去突袭外冕人。
收到命令,雷启当即带着史蒂文和莎伦奔向电梯与楼梯的方向,叫来电梯。然而,当电梯门打开,史蒂文想也没想就迈步要进入电梯的时刻,雷启和莎伦急忙拉住了他。
原因,他们二人看见了一个东西:安放在电梯上的圆形不明机器,正中央有个圆点释放着红光。
“这是……地雷?外冕人的地雷不都是用光学迷彩隐藏的吗?”
“可能是异能辐射太强,把元件损坏了?算了,退后,让我来拆。”
拆雷的方式雷启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当他头一回在实战中拆外冕地雷时,他的双手不禁微微打颤。即便有些惧怕,但为了性命安全他必须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地雷上的按键。
雷启心中默念着按键顺序,祈祷能成。万幸的是,在操作过后,外冕地雷顶上的红灯在“滴”的一声后关闭,“呼,完成。对了,莎伦,带上这个地雷。”
无言,三人上了电梯,向着第三大层出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雷启选择将电梯停在第三大层的前一层,然后爬楼梯抵达。否则,他们可能会在电梯门开的瞬间就被早已埋伏的外冕人打成焦肉。
冲在最前方的雷启忽然看见两道红光,靠近了才发现是两枚外冕人的地雷,便将它们解除,让史蒂文和莎伦各拿一枚;同一时间,雷启看到了第三大层透射进楼梯间的光。考虑到迈上楼梯的瞬间他们就会处于正对门的位置,雷启决定独自上去,扒在电梯和楼层之间的空隙观察情况:
透过迷雾,他看见楼梯间外左前方隐隐有五个外冕人的身影,根据枪口火光的映照来看它们是在向远处射击,无暇关照楼梯间;雷启蹲下身子,以极慢的速度上楼,又看见一条外冕人的手臂透过门框暴露在视角中,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外面至少有六个外冕人。没一会儿,正门前的外冕人跑去和友方会合,跟着便三三分成两组,其中一组跑向门外右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