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大二的时候,王诚开始留长发,说这是自己艺术家气质的象征。
当时张庭的头发被染成了红色,于是我就说他们一个是“长毛”一个是“红毛”,倒真还有点般配的感觉。
后来张庭的头发随着时间变成了黑色,王诚的头发却随着时间越变越长。曾经王诚看着头发很长时间没剪的我说:“要不你也留一个长发吧,像我这样的多帅啊。”
我看着他因为留了长发而看起来很油腻的脸说:“其实我今天就打算剪头发。”
发呆的一会,王诚就走到了面前,他并没有带很多行李,大概是因为这次拍摄不需要太长时间。
当然,不出我所料的是,他在到我面前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身上背的最大的那个包立马甩到了我身上,然后从手里抢过包子和豆浆。
“看给孩子饿的,没事,慢点吃,不够了爸爸再给你买。”我摸着王诚头说。他也不在意我说了什么,我们做朋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该开的玩笑几乎都开了个遍,自然也就免疫了被骂的感觉。
“你这头发怎么还这么长,到底啥时候给剪了?”我一边说一边帮他拍拍背防止他被噎住。
“雾不舍给里硕了登凿掉了对向酒节嘛……”他嘴里仍然嚼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一点也听不清楚,我只能在旁边点燃一支烟等他吃完再继续说。
他听到打火机响声,抬头看我,然后立马就踹了我一脚。
王诚和张庭都是不抽烟的人,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忌讳身上的烟味飘到他们鼻子里面,后来时间久了他们虽然还是没有跟我一样学会抽烟,但是对烟味的免疫力却已经提高了很多。
算算时间,距离我们毕业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在这两年多里面,我去过雾台一次,那是王诚和张庭的故乡,我们一起在海边喝酒,聊到深夜。
还有一次是在我过24岁生日的时候,王诚和张庭来到洛水,我们四个人又在一起过了一次生日。相聚的时间总是太短,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在微信上面聊天打电话,偶尔问候一下近况然后互相对骂几句。
王诚吃完了包子,手里拿着豆浆走到我面前:“你啥时候才能给烟戒掉啊,早晚给你抽死!”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不说话,把抽完的烟头捻灭,捏在手上。
“你这次来在这待几天?”我问他。
“在洛水估计也就两天吧,明天下午就要走了,这次的老板可是个大网红哦,要不要到时候我偷偷给你发两张私密一点的?”他一脸奸笑看着我。
“不用了,还是你自己留着晚上用吧。”
“也对,毕竟木语长得那么漂亮,要是让她知道你敢偷看别人肯定会直接跟你分手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到他提到木语,我心跳瞬间停滞了一下,继而传来一阵抽痛感。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王诚我已经和木语分手了,在我和木语的整个恋爱过程中,王诚和张庭一直是我们的见证者,他们就像是一个连载故事的听众,突然有一天你告诉这些听众说好了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别问我什么原因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我想不管是哪个人都无法接受的吧?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真正面对木语的离去。
得益于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沉默给人带来的固有印象,王诚并没有发现我的悲伤已经从心底氤氲出来,让我有了时间调整心情。
“你们定的啥时候开拍啊?”我假装看路况扭过头问。
“那边给的消息是让我十一点半前就过去,这样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可以讨论细节问题。”
“大哥,现在都十点快半了,那边给的位置是哪啊,别等会你赶不上了又。”
“挺近的,我看离火车站也不算远,而且洛水这边出行这么方便怕什么?等下,该反省的不应该是你才对吗?混了两三年了还没买车,就你现在这样的出去抬得起来头吗?……”
“嗯……你买车了吗?”我打断他的连珠炮,问道。
“嗯……没有。”我们相视一笑。
我们并不是一条地铁线路,所以最后我先是送王诚坐上地铁,然后告诉他晚上记得在一起吃饭,别花钱定酒店了到时候睡在家里面就行,要是迷路了给我打电话如果你真的那么蠢的话之类的。他只是“嗯嗯”两声就随着来到的地铁匆忙离开。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脑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为什么他这次的告别如此简单随意,之前无论是我去找他们还是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告别好像都是特别动情的,而这次却完全让我感觉不到什么情绪,好像是在跟一个马上就要回来的人告别。
地铁警灯闪烁,我往回退了一步,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今天的道别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是因为这次送别是在地铁站?或者我们已经习惯了道别?我想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很清楚在不久后我们就会再次相见。
再次相见是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再次相见一定会让人很安心,即便是有什么话没说有什么事没有做,也可以告诉自己,总有再次相见的时刻。
我继续想着,却都是不着边际的内容。
待回过神来,自己要坐的2号线也已经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