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似乎又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眼前浮现了自己的元神，那团混沌、连同一旁附着的九嶷的灵魂分割体都变得暗淡无光，龙潜隐隐已经猜到了结局——自己的灵魂彻底崩坏，也许最后沈清颜他们会得到一个肉体完好但灵魂破灭的行尸走肉，也许九幽冥离枪比自己想象的更狠，连肉体都不给他留下来……连九嶷留在他元神内的灵魂都会受到重创。

“还有没有办法……”龙潜失神的望着一点一点漆黑下去的元神。

其实，他心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那就是仅仅留下几次雪泥鸿爪的神秘蓝色混沌。

但是，这股力量唯一一次投射到现实中就是他与九嶷对抗那次，可以说是转瞬即逝，效果貌似也与精神力完全不沾边。

慢慢地，龙潜连幻觉都维系不住了。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存存崩裂，只有一片漆黑的元神空间还固执的逗留在他的视野中。

“这也……太草率了……”

龙潜仿佛慢慢朝着一个深渊滑落，他能抓住的全部事物就只有他自己。

换句话说，他要死了。

元神最后的一点晦暗的光芒都彻底熄灭，龙潜的灵魂彻底坠入了深渊。

在最后的一丝意识中，他仿佛看到元神深处渗出了一抹浅蓝。

…………

羽灵族的效率已经很高了，在沈千云堪称离谱的铺盖方圆五十里的通灵域全力运转之下，院落所在的半山腰灵力浓度已经似乎不逊色最上乘的灵脉洞天，几经中转的灵力汇入九嶷体内，使得九嶷本就庞大的体型仿佛又扩张了一圈，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浓郁的天水碧色光华。

任老和沈千云悬浮在比龙潜更高的空中。一个庞大的青古色的法阵笼罩着下方的空地，阵眼上满是青铜器铭一般的纹路。

“他怎么没有吸收多少灵力？”沈千云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方法行不通吗？”

“恐怕另有隐情。”任老也颦着眉头，搜肠刮肚的回忆着两千多年前他参与观礼的那场灵宝升格。彼时他还未至羽灵天，修为也只是玄阶巅峰，在地阶才有资格入席、玄阶遍地的宾客中，只能泯然众人罢了，没人为他作过多解释。

“我记得……炼仙兵，先凝其器灵，后铸其灵根……”任老一边丝毫不敢放松的运转着大阵，一边思索着。

“所以说，龙潜在凝器灵？或者说……那柄枪在凝器灵？”沈千云加重了语气。

“恐怕就是如此……”任老神色凝重。

“族长，任长老所言非虚。”

不远处，周长老蓦的开口道。

周长老也有羽灵兽，只是藏书阁几乎是距羽灵津最远的地方，周长老又因藏书阁的大阵影响，修为退步，来得慢了些。因他长老的身份，自然离沈千云他们靠的近些，所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周长老，怎么说？”沈千云提起了精神，但仍抱有一丝疑惑，毕竟他并不记得羽灵族有灵宝升格的明确记载。

“万年前带族人进入羽灵天的那位族长大人在杂记里提过……”周长老沉默了片刻，“他说离水剑成之时，聚以神，注以灵，孕十日方成。”

沈千云也因为提及那位老祖而默然片刻，但很快回到了话题上：“聚以神……不灭神吗？”

不灭神，就是精神力。

离水剑，就在沈千云体内，那是羽灵族唯一的一柄仙兵，放眼羽灵天都数的上号。

但就如周长老所说，离水剑是万年前那位老祖所铸，现在的羽灵族，根本没人能支撑灵宝升格需要的精神力，就算有，也无法提供给龙潜。

沈千云一言不发，低头看向仿佛已没了动静的龙潜，缓缓攥紧了衣袖下的拳头。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龙潜只能靠自己的造化了，能保住一条命……就算走运。

…………

一片漆黑的空间内，一道道发出夺目蓝光的线条凭空出现，勾勒出一个简洁的阵法，缓缓的一收一放，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居然有动静了？”

一道低沉而邪魅的声音，带着些许困惑，蓦地在黑暗中响起。

下一刻，暴虐的红色与紫色能量冲天而起，猛然轰击在蓝色法阵上。

但能量逸散后，法阵依旧不急不缓的运转着。

“这么说不是龙潜死了？”声音低笑着，“也不好说……谁知道启源录是不是一定需要有一个主人呢？”

声音自顾自的猜测着，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凭空出现的蓝色法阵。

法阵也在波澜不惊的不断扩充着，很快便变成了一个类似石碑的形状，散发的光芒也愈发强烈，照亮了黑暗中的男人。

极度英俊的脸庞，鬼魅般的黑衣。

他就是被龙潜封印的奥涅罗。

只是，他既没有了狰狞的外表，更没有使用巨大的本体，抛去不可一世的气质不说，现在的他就像个正常的人类。

这无疑是为了在启源录开辟的这片贫瘠空间中保留更多实力。

奥涅罗静静地等待着，直到蓝色法阵传递出一股奇异的波动，似乎在他眼中打开了一扇窗子，刺目的光线照进来，他不由得半眯起眼。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在一片模糊的背景中，一柄漆黑的长枪静静的悬浮着。

“这是什么？”

奥涅罗也不知道启源录究竟能不能理解他说的话，他眯着眼感知了一下这柄长枪。

“弱到没眼看。”他冷笑一声，“别告诉我他现在用的就是这个……不过，已经很快了，再有个一万年就恢复了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

“龙潜，这就是封印我的代价……算了，你估计也听不到，啧啧，现在的你也不配聆听我的声音了。”奥涅罗自语道，接着发现自己几乎只能感知到这柄枪，甚至感知不到龙潜，便不耐烦的问道：“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