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微笑。她也不再站着，而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调息，目光婉转，注视着躺倒在地的龙潜，夕阳将她的影子在草地上拉的很长。

一刻钟之后，一道道破风声在她身后响起。羽灵族们小心翼翼的落在少族长周围，腾出了一片空地。

羽灵族们面面相觑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山谷：大片大片的草地像是被犁了一通，新鲜的泥土翻的到处都是，不难想象之前战斗的激烈。

当然，最吸引人的是羽灵兽与龙潜之间的奇观。

“少族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干嘛？”

志伟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

“你们可能忘了，”沈清颜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与羽灵兽一向只是达成某种协定，和真正的契约其实是两码事，而当一头羽灵兽愿意与人建立契约时，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反应。”

“非常明显的反应？”那个年长些的已经得到羽灵兽的羽灵族愣了愣，紧接着他猛然想了起来：“它们……会试图杀死那个人！”

说完，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一脸震惊的看向了龙潜。

其他羽灵族也在短暂的呆滞后，纷纷反应过来。

“卧槽，所以那羽灵兽就是冲着龙潜去的！他被羽灵兽选中了！”志伟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件事信息量太大了。

族中有多久没有出现真正的契约了？几乎从有记载以来就没有过！至少这一万年来没有。就连会被羽灵兽追杀这回事都没人验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先祖知道的。

但是，羽灵兽无故袭击这种事，更是绝无仅有。

所以……他们今天见证了一条祖训的真实性。

更离奇的是……羽灵兽缔结契约的，是一个普通人类。

不……也不算普通，至少他们自问没有和一头如此厉害的羽灵族一对一的实力。

羽灵族与羽灵兽的羁绊太深了，他们几乎已经不再认为外人能与羽灵兽有任何牵扯。但今天，他们的观念被彻底打破了。

一群人喧闹了片刻就安静下来，就像沈清颜一开始那样，专注的凝视着龙潜与那头羽灵兽。

这……也许是羽灵族万年未有之盛事了，就发生在这无人的山谷中。

“只可惜不是我族之人……”一个羽灵族悄悄的叹气。他们到现在只有两人得到羽灵兽，没想到第三个竟是毫不相干的龙潜，属实羡煞旁人，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契约，效力远超他们。

“对了，这羽灵兽怎么成四翼了？”志伟眼尖，突然发现了不寻常之处。现在羽灵兽的翅膀收敛，他们没有先前沈清颜看的那么清楚。

沈清颜淡淡的说：“我们从没有与羽灵兽缔约过，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推断不出什么。但是……一般说来，契约效力更高，所以这很可能是羽灵兽受龙潜力量反哺，发生了晋级。”

羽灵族们一声不吭——他们已经有些麻木了，不知道该惊叹哪件事好。

沈清颜静静地注视着龙潜，她承认她对龙潜抱有希望，但龙潜完成这件事的方法，还是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但……仔细一想，这可能是龙潜唯一有可能成功的途径，甚至在龙潜提出想要羽灵兽的想法时就暗中埋在了她心里，所以她才能在这群人里最快的想到原因。

或许，羽灵族得益于通灵域与羽灵兽的适配，但也同样因此难以更进一步的与羽灵兽真正缔约吧，毕竟有失必有得，想到这，她反而坦然了。况且龙潜已经留在羽灵族了，也就是说，这头强大的羽灵兽如愿成为羽灵族的助力了，甚至比先前更强大。

这躺羽灵山脉之行，已是有额外收获了。

她调息完后，抬手一挥，斜插在龙潜不远处的涉川剑便拔地而起，飞入她手中。

“嗯？”这下轮到沈清颜诧异了。她能感觉到，涉川剑有点……疲惫。

这很难形容，好像被透支使用了，但是……这是她的灵宝，而沈清颜很确定，她之前并没有、也无法催动涉川剑，毕竟距离太远。而涉川剑也没有从她这里汲取灵力，已经认主的情况下它是根本无法自主发挥力量的。

她再次展开通灵域，这次她是真的惊到了——这片地带居然有浓郁的涉川剑气息残留！

不是她自己的灵力气息，而是纯粹的涉川剑自身的灵力波动！

难道是剑灵成精了？！自己帮了龙潜？

沈清颜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却又不动声色，她不打算说出来，这件事之后再考虑。要知道她自己都解释不了，也不可能指望身旁从未用过灵宝的族人了。

…………

另一侧，羽灵兽的气息只是稳定攀升，但迟迟没有平复。终于，在太阳彻底落下之前，它睁开了眼，它伸出舌尖，温和的舔了舔龙潜的脸颊，然后调动灵力，仰头发出了一声沈清颜等人有生以来听过的穿透性最强的一声长啸。

这啸声伴随着庞大的灵力波动冲天而起，几乎可以作为声波攻击了。沈清颜等人纷纷释放灵力护体，尤其是护住耳朵，几个反应慢的倒霉蛋险些被掀翻在地，内伤都快震出来了。面朝羽灵兽的山坡上的树“咔嚓咔嚓”的折断着，但随着一股浑厚的灵力铺陈开来，草地、树木，受伤的羽灵族都开始焕发生机，被破坏的土壤在几息之间繁茂如初。

这一过程中，龙潜始终被羽灵兽分出的一股灵力保护的好好的。

随着声音扩散，队伍中的三头羽灵兽突然也开始长啸，声音中却满是崇敬之意，而其它飞兽竟全都伏在地上，像是在俯首称臣。

羽灵族们怔怔的看着这一切，那一声长啸伴随的只是晋级时的灵力外放，就有堪比玄阶初期的威力。他们突然意识到，之前对这头羽灵兽的所有估计，都太低了。

这头羽灵兽，本就是同类中的佼佼者啊。

而它甘愿与龙潜缔约意味着什么，没有比身为羽灵族的他们更明白的了。

“少族长眼光不差。”志博叹息道。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沈清颜也没听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下羽灵兽仰头长啸的剪影，那四翼的剪影修长却极富力量感，仿佛一位新生的王者。

“就地扎营，明天我们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