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何体统?
老里正自然是训斥了她们一番,把她们给压下去了。
可他明显能感觉到,那些女人们对他不像以前那样敬畏了。
严格说起来,敬还是一样的敬,似乎没那么畏惧了。
女人们能自己养活自己,能挣钱谋生,果然心思就不安分了。
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
神明大人说了,会赐下粮种,让男人们开始种地。
只是不知,这粮种什么时候才能赐下来?
现在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此时种粮食,真的还能有收成吗?
沈长发种了一辈子地,对节气最清楚不过。
粮食种的晚了,谷子来不及上穗,秋天寒霜一打,一点收成也没有啊。
更何况,粮种还没到手呢……
他正胡思乱想,就见陈婉儿笑眯眯地走过来了。
与此同时,他面前凭空浮现出一大片白雾,离地数尺高。
沈长发一喜。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神明大人要赐下粮种了。
果然,跟他所料的一样,一袋袋粮食哐哐掉了下来。
粮食用天上所特有的袋子装着,光是袋子就非常漂亮。
只是,袋子里的粮食很奇怪,不是他们常见的粟麦,也不是高粱之类,而是两种他们从没见过的品种。
“这是天上的粮食吗?金黄金黄的,一粒顶白米好几粒。”
“这个比拳头还大呢。好像是什么东西的根,也是吃的吗?”
这年月,已经有玉米和土豆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推广和普及,只是在东南沿海,有人当观赏的,或者是喂猪之类,小片种植。
榆树湾远在内陆的陕北,自然是没有见过。
赵清玄:“这种金黄色的,叫做玉米;那种带土根茎一样的,叫做土豆。现在种下,秋天就能有收成。如果按时施肥浇水,管理的好,玉米每亩地能产……”
他在心里稍微换算了一下单位。
明代比较大的计量单位,常用的是石。
一石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五十斤。
“……十五石。土豆的话,产量高一些,每亩地能产三十多石。”
陈婉儿听着,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从小也是跟着爹娘做些农活的,自然知道每亩地能产多少。
谷子一亩地能收到一石左右,那就算是难得的好年景,意味着村子里绝大多数人家来年不用饿死人了。
这玉米和土豆,亩产量竟然能达到十五石、三十多石……
这简直太恐怖了。
听着就吓人。
她转述之后,周围众人都沸腾了。
沈长发更是激动得胡子颤抖。
“什么?这玉米,一亩地能收十五石?这土豆,能收三十多石?”
“这岂不是说,只要有一年好年景,咱们就都不用挨饿了?”
“真不愧是神明大人赐下的种子,这是仙种啊!”
“……”
人们捧着种子,就像是捧着自己的眼珠一样爱惜。
“不行啊!老天不下雨,地里干得都冒烟了。这天上的种子,没水怕也种不活啊!”有村民想到什么,哭丧着脸喊道。
赵清玄:“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们尽管耕种,今天晚上,村口那口池塘里的水,就满了。”
村口那口池塘,是用来蓄水的。
这几年干旱,早就见了底。
“哈。这下好了。有了粮种,有了水,男人们就能开始下地种田了。”
“男人们种田,女人们在家做鞋……男耕女织,这才和谐嘛。”
沈长发一拍手,哈地一笑。
“感谢神明大人。”
他心头的忧虑,终于一扫而空,不再担心榆树湾村的男人们纲常不振。
村口池塘里有水,手里有粮种,能种出粮食,那就意味着,他们村真正渡过这次饥荒了。
至于这些从来没见过的粮食味道如何,好不好吃,他们不关心。
闹了几年饥荒,大家哪敢追求什么口感?只要能吃饱就行。
毕竟仅在几天之前,神明大人还没现世的时候,他们把野菜都挖光了,树皮都剥完了。
现在哪敢挑肥拣瘦?
他们不关心,赵清玄却是得让他们知道知道。
他之前买了一批大米和玉米,才动用了一点碎米,剩下的都在库房里存着呢。
他决定晚上让村民们喝喝玉米碴子粥,吃吃棒子面窝头。
直接把那一万斤玉米全选中,投送给陈婉儿。
赵清玄:“这些玉米不能做种子,产量低,是让你们做口粮的。吃法很简单,跟高粱面一样,用石磨磨成面,可以熬粥喝,也可以蒸成窝窝头,还能贴饼子。”
他照例下载了美食菜谱,传给陈婉儿。
一万斤粮食,堆积在陈婉儿家小院里,真是堆积如山一般。
这可是六十多石。
陈婉儿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呢。
顿时有种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的感觉。
她找了几个健壮的妇人,搬着粮食,到村口一口石磨那里去磨面。
要把全村吃的口粮都磨出来,颇需要一些时间。
粮食多,石磨都忙不过来了。
这真是幸福的烦恼。
磨面是个力气活,村子里早就没了牲口,只能人来拉磨。
女人们干得很吃力。
饶是如此,她们也不愿意找男人们过来。
男人们,全都下地了。
包括那三十多个俘虏,都被里正带着,下地播种去了。
按照常理,现在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种子下地,最终只能颗粒无收。不但收获不了粮食,还得把粮种都折进去。
但神明大人说现在种下这些种子,秋天能有收获,那就一定能有。
村民们一刻钟也不敢耽搁,只想尽快把种子种下去。
所谓农忙,就是如此。迟一天,或许就耽误了农时。
到了饭点,女人们挑着担子来送饭了。
每人一碗棒子面粥,金黄金黄的,香甜可口。
窝窝头的窝里放几条咸菜,越嚼越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