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走了几天,看得见满山云雾,却无可奈何,不如不看,看得见也没用。就在这样的一片黑暗中前进吧,不需要看见。
陈大器干脆匍匐在地上,爬着走。
如果看不见光,那就把心交给希望吧。
陈大器挪动着自己身躯,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进,他不在依靠眼睛的感觉,而是依靠触觉,依靠嗅觉。
这一次醒来,陈大器没有觉得上一世的记忆格外模糊,而是逐渐清晰起来,仿佛他不再是这个世界的陈大器,而是上辈子那个意气风发而最后抱憾而终的少年。
他为这个世界的陈大器做了葬礼,他为上一世的少年延续生命。
陈大器一点一点的,像一条蛆虫一样蠕动在林子里。
累了就歇下来吃点东西,渴了就喝一点水润润喉咙。
陈大器此时完全看不见,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但是他似乎更宁静了下来。绝望的情绪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消散,只有继续前进的念头,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只是满怀希望。
不知不觉,光亮逐渐出现,到第六天了。
此时陈大器干脆撕下一块布,蒙上自己的眼睛,继续爬行在这片山林之间。
“这老头,可真有意思,把眼睛都蒙上了。眼睛看着尚且不能走出,蒙上眼睛岂不更是自寻死路?真像一条又老又丑的虫子,挣扎在死亡的泥潭里。”看山人中的师弟啧啧感叹。
“不过,他确实离宗门更近了一点。”看山人中的师兄说。
“呵,要我看啊,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看,这不他又偏了?”师弟不以为意。
“他自己似乎发现了,他还没有放弃,到底是什么让他坚持?一点希望都没有,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师兄看着这糟老头子,心中微微惊讶。
这时候,陈大器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于是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是他绕过圈子的地方,他知道。
眼睛看着的时候不知道,以为这片山林没什么不同,当他趴下来,这才发现地是不一样的,地上的植物,味道是不一样的。
陈大器并不心急,沿着路面崎岖的角度,他一步一步地走,力求走的每一步不重复。
只要能将脚步偏布大山,哪怕脚步偏布大山,陈大器也不会放弃。
陈大器渐渐感觉到膝盖,手肘,有些发疼。
一片黑暗之中,陈大器并不惊慌,他感觉自己的心很静,感知触及周遭的环境。
陈大器的速度更慢了,一天的时间过去,也没有走出多远,还有很多路程是偏了的,并没有正对着山里面。
但是陈大器的脑海里,渐渐有了一副立体,有感觉,有味道的地图。
陈大器不灰心,停下来吃东西,睡觉。
醒了又继续爬行,一路上不时咳嗽,他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只有死亡可以终止他。
中途他又睡了一觉,又继续上路。
感冒咳嗽,膝盖磨出血来,身体摇摇欲坠,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这个老人。
“他还在坚持,还在挣扎。”看山人中的师弟说。
“在黑暗中行走的恐惧,不是常人能克服的,看不见方向的恐惧,也不是常人能克服的。”看山人中的师兄说到,语气中再没有之前的轻视,不屑,而是有了一丝丝的敬佩。“他真的,快要走出了。”
一望无际的黑暗,陈大器把心交给希望。
他继续爬行着,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往前爬。
一个人,在云雾之中孤独地穿行。
渐渐的,他似乎听到了水声。
是溪流,是溪流!
陈大器几乎喜极而泣!
他跌跌撞撞地爬过去,蓬头垢面,衣服脏兮兮的全是尘土,眼睛还蒙着布条。
陈大器猛地一把扯开布条,看到了一汪溪水,雀跃的溪水。
陈大器猛地将头伸进溪水里灌了几口,这些天的水他都是省着用的,如今终于可以畅饮。
陈大器重新直起身子,怀揣着满心的希望,沿着溪水行走。
此时山林中的云雾还是存在,但他已经走出了黑暗,找到了希望。
不管怎么说,陈大器没有见过一个宗门不用水的,只要用水肯定会有痕迹。沿着这条溪水走,基本就能找到落云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