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予躺在江颀玉怀中,静静地望着他的脸,好久不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俊朗,祝枝予好想摸一摸他的脸庞,可惜,她实在是没力气,她虚弱地道:“……还好你没事。”
随后祝枝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承泽王府,祝枝予正躺在客房的软榻之上,侍女瞧见她醒来了,立刻去禀告承泽王。
缓缓坐起,祝枝予实在不想抻到伤口,得知这里是承泽王府,她心神安定下来,目光四处流转,她看见了竹叶在雕花窗桕上留下的影子,整个房间都是淡淡的檀木香,旁边茶几上,摆了粉青釉瓷瓶。
门外时而有侍卫巡逻的脚步声,祝枝予手指触碰到了自己肩膀处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就连自己的衣服都换成了干净的旦恒服饰。
这下,算是混进承泽王府了。
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伤口已无大碍,但剑气所伤,一时半会好起不来,祝枝予全身上下都是冷的。
江颀玉大步赶来,他推开门,见到姑娘靠在窗边,气色已经恢复了些,江颀玉松了口气,道:“醒来了就好。”
祝枝予点头,江颀玉走过去坐在榻上,满是担心道:“为何你我第一次见面,就要舍命救我?”
“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江颀玉低声道。
“小女姓祝,方才来不及多思虑,不想看见殿下受伤,于是便冲上去了。”祝枝予轻轻笑了笑,刚醒来,说出这几个字,已经是花了大部分力气。
“不许有下次了,我是习武之人,也是男子,怎么能让一个没有灵力的姑娘来救?”望着她身上的伤势,江颀玉自责不已。
听到这里,祝枝予眸子微动,没有灵力……他果然探了自己的脉搏。
祝枝予抿唇笑笑:“王爷不必自责,小女现在也没有事。”
江颀玉心里却很愧疚,道:“你的家人呢?”
他是想送她回家?祝枝予一怔,而后道:“孤身一人,没有亲人。”
“没有亲人?”江颀玉神色略有惊异。
祝枝予道:“嗯,小女子四处漂泊,领略各国风景,没有亲人,也能过得很好。”
当真是一位勇气可嘉的女子,江颀玉垂眸,扫了一眼祝枝予纤细的手腕,心里的愧疚感不断涌出:“那伤养好之前,都在府上待着吧。”
“本王要去一趟皇宫,有事的话,就告诉他们,我会尽快赶来。”江颀玉目光所指是门口的侍卫,祝枝予连连点头,说好。
景相府。
易陪思连连叹气:“那个,能不能先把我松开?”
他被景潇冶用锁仙绳五花大绑丢在了榻上,灵力被锁,穴位被点,整个人就跟个木偶一样,动都动不了。
景潇冶黑眸凌冽,表情凝重如乌云,倚着床栏问:“松开你干什么?”
他咬牙问:“还想跑?”
易陪思摇摇头,欲哭无泪:“我没有想跑,我跑干什么啊。”
“谁知道?”景潇冶像是被气笑了,忽然凑近:“那你没事跑到围墙之上干什么?”
说到这个……易陪思今日在庭院里散步,闲来无事,看到院中的花开的正好,布局也不错,这样的风景,他就想欣赏一番。
易陪思这个人作为翼轸君的时候养下来不少娇气的坏习惯,喜欢站在高处纵览四周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他想站的高一点,就轻轻一跃,跳到围墙之上。
好巧不巧,景潇冶从皇宫回来,看到了易陪思身形清癯,仙袂飘飘,伫立在围墙之上,一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的高贵模样。
景潇冶一愣,马车都来不及喊停,直接跃了出来,袖中锁仙绳一出,紧紧把易陪思缠住。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易陪思就被绑住了,景潇冶朝着他的穴位点了两下,易陪思瞬间被定住,一动也动不了,身子一倾,便从围墙之上倒下。
景潇冶接住了他,他不说话,也不理睬易陪思,只是把他抱回去,然后丢在榻上,三两下锁死了门,易陪思看着他阴沉的神情,知道他这是误会了……
易陪思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想跑……”
瞧着景潇冶这副样子,是一点也不信易陪思的话,易陪思叹气,好吧……他那个行为是有点奇怪,换做是谁见了,都以为要逃跑。
他于是不挣扎了,闭上眼,寻思这样睡一觉也挺好的,正好也困了。
房间很安静,把易陪思这样绑着,景潇冶也是于心不忍,可万一松开绳子他就跑了呢?
景潇冶实在是不忍心,纠结与矛盾此消彼长,他想他应该尊重易陪思的决定,合眼沉思片刻,景潇冶最终把锁仙绳解开了。
身体能动了,易陪思大喜,直起身子坐起,动了动自己的快要麻痹的四肢。
景潇冶见他这么开心,不知道心中难以分辨无法控制的难过究竟是什么,只能默默叹一口气。
气氛有点安静,易陪思扯开话题问道:“哈哈,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景潇冶起身,走向茶桌,将沏好的茶推到易陪思面前:“想来,你曾经是朝廷重臣,近几日,应该听到了些风风雨雨。”
曾经是……一把刀子插入易陪思肺腑,阿澜还真的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易陪思苦恼地笑笑。
端起茶杯,十指将茶杯托在手中,他道:“阿澜,你府中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我何从知晓府外的风风雨雨?”
又在暗着夸他,景潇冶弯弯唇角,心情好了一些,也不打哑谜了,道:“青州出事了。”
易陪思放下茶杯,茶水的余温,还部分留在手指上,他思量着,问:“是……什么事?”
景潇冶依旧是平淡的,不疾不徐地说道:“这几月青州寒冷异常,粮食损坏难以维持生育,朝廷拨款救济,青州知府宋怀私吞赈灾钱,饿死不少百姓。”
易陪思抬起眼,目光落在景潇冶脸上,幽怨而深长,那么多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他叹息着:“怎么能这样。”
景潇冶停了瞬间,他斟酌一下字句:“知道你会忧愁,这次陛下派我去青州解决,不如你随我去?”
放易陪思在府中,说不准哪天,他就又跑了,带到身边,自己看着,景潇冶才算安心些。
“嗯,我随你同去。”易陪思答应,捧起茶杯,茶水有些凉了,喝起来口感略有苦涩。
景潇冶也察觉了,又取了一壶热水重新泡茶,茶水注入杯中,旋冲的水让白毫银针在杯中旋转着,像风起,竹叶随风飞舞,穿林打叶声一阵。
他将倒好的茶推到易陪思面前,问:“那你有什么策略?”
易陪思思量道:“青州离壅都太远,日夜兼程十日左右才能到达,此去路途遥远,你我还是早点准备吧,明早就出发。”
“翼轸君说得是。”景潇冶轻飘飘一句,不知是由衷的夸奖,还是什么。
“对了。”景潇冶道。
“怎么?”易陪思问。
景潇冶从袖口摸出来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尽头,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景潇冶手指一勾,示意易陪思低头。
易陪思低下头,他给他戴上了这条项链。
易陪思摸着被点缀修饰过后的玲珑,眼眸闪过一丝惊奇,他感叹着:“做的真漂亮。”
“那是自然。”景潇冶拿出自己脖间的落盈,两枚珠子放在一起,光芒更加耀眼。
易陪思抿唇一笑,他想起来,这两颗珠子是曾经下山时打擂所得,时过境迁,没想到今日又能重聚。
要说的,要做的,都已经完成,景潇冶没理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回头道:“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