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他从来没说!
这人好不会说话,易陪思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默不作声地瞪着景潇冶,想用视线杀死他。
他灵力有那么低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易陪思长这么大从未被这样说过。
“就这么放了吗?大人?”士兵一愣。
景潇冶道:“不杀无辜之人,看样子,他应该是北越人。”
虽然吧,这个人说话很伤人心,但他人也蛮好的,易陪思暗暗窃喜,下午就能释放,也不错。
忽然,地牢大门敞开,士兵铠甲摩挲的声音此起彼伏:“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涟就这样走进了易陪思的眼帘,他身着玄衣,身躯凛凛,举手投足透露着帝王的威仪与高贵。
这么久未见,他不像刚登基时那般年少了,现在,当真有先帝当年的风范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景潇冶行礼,他语气不像普通的君臣带着那么多距离。
江涟伸出手扶起景潇冶:“免礼,听说你来牢里审问刺客,孤来看看。”
“已经结束了,他不是刺客,臣打算放了他。”景潇冶道。
江涟瞟了眼易陪思,并没有多看,易陪思能察觉到,江涟时刻都在看着景潇冶。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怪的。
先不管景潇冶为什么长的和自己的分身那么像,这个人能在六年短时间获得如此高的地位,有些可疑,易陪思不放心。
要是能留在皇宫就好了。
易陪思没想现在就暴露自己身份,现在说他是易陪思,怕是没人会信。
“陛下。”易陪思开口喊道。
江涟睥睨着他,道:“怎么?”
“草民不是刺客,草民想留在皇宫,草民懂旦恒律法、熟读经书国策,对您一定有用。”虽然不期待着对方能对他提起多大兴趣,但江涟最重视有能力者,易陪思这么说,也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江涟和景潇冶对视过后,心领神会,江涟冷笑道:“进来的文官都是经过院乡会殿四级考试才有可能进朝为官,凭什么你在这里说几句,就能这么轻松得到一官半职?”
那倒也是,是易陪思想简单了。
涟儿果然成长了,他很欣慰。
易陪思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理由,他不说自己的翼轸君,但可以借用自己翼轸君的身份啊!
提到自己,江涟也会放下警惕吧。
他于是道:“民和您一样,都是翼轸君的弟子,说起来,您还是民的师兄……”易陪思话音未落,江涟的手狠狠掐住易陪思脖子,易陪思呼吸困难,猛烈地咳嗽着。
“你说什么?你也配提翼轸君?”江涟凝视着他,眼神锋利,似乎想活生生把他掐死,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那么重,重到字里行间透着恶狠。
“咳、咳咳……”易陪思狂咳不止,脸涨的通红,他从没见过江涟这幅模样。
景潇冶不动声色,还算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说自己是翼轸君本人,甚至说是翼轸君弟子的刺客太多了,既然你说你是翼轸君的弟子,可有证据?”
江涟捏着他脖子的手并没有落下,易陪思马上就要活生生被掐死,他费力说道:“我会翼轸君的剑法……师父的作息习惯……我也了解。”
他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不是因为心虚,而且江涟掐太紧了,他根本说不完整一句话。
涟儿以前下手也这么狠吗?
疼的易陪思心里直犯嘀咕。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景潇冶忽地走近,负手道:“翼轸君的习惯,只要是服侍过他的奴才都是知道的,你既然说,你是他的弟子,那么你可知他的武器都有什么?”
话音落下,易陪思眼神从眼尾扫过,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为什么奇怪呢?
不是他自负,人人都知翼轸君与佩剑清渲,这没什么好问的。
当然除了剑,易陪思也会琴与箫,后两者他很少用来做武器,丝竹声作为攻击并不罕见,只是易陪思不喜欢,战场,还是应该是刀剑相碰。
被江涟掐着,易陪思的喉咙痛的像是生吞刀剑,他顾不得现在自己的表情多么狰狞了,道:“知道……清渲。”
“还有呢?”景潇冶问。
易陪思一怔,有些犹豫,思量后开口:“琴与箫。”
不知是不是易陪思看错了,景潇冶的眼里,闪过了零星一点光亮。
江涟掐着易陪思脖子的手力度更加的大,他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易陪思双眼迷糊,视线朦胧,白暂的脖颈硬生生勒出一道手掌印。
江涟怒道:“翼轸君何时会吹箫了?”
此话一落,景潇冶却是怔住了,脸上露出微奇的神色。
他很快收起神情,迎合江涟:“臣听闻,翼轸君不会吹箫。”
“是,孤从来没有听过师尊提起这件事。”江涟手中生出灵力,想要一击处死玷污翼轸君名誉的这个人。
江涟掌心的灵光明晃晃地亮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劈天盖地的袭在易陪思身上。
易陪思无可奈何的阖上眼,懒得挣扎,叹气都不想叹,这个分身看来也要完蛋了。
想到马上又要死翘翘了,他还有些想笑。
这才刚醒过来,下一次醒来要几年呢?
五年?九年?十三年?易陪思临死前在无聊地猜想着。
“陛下!等等!”
一直云淡风轻的景潇冶忽然开口,拦住江涟:“这个人,疑点过多,先带到臣那里吧,傍晚的时候,臣会继续审讯他。”
景潇冶握住江涟的手腕,尽量捋顺了他的脾气,拉着他的胳膊,缓缓将他的手从易陪思脖颈上放下。
易陪思获救,拼命大口呼吸着,脑部的充血直接让他跪在了地上,晕眩不止。
“那就交给你了,没什么用的人,处死就行。”江涟收回手,冰冷的眼神瞥了一下易陪思。
满眼的厌恶让易陪思感觉到了陌生,随着江涟背影远去,易陪思心里的不舒服远大于被勒住的脖颈,涟儿原本是这样的人吗?
如果无辜的人一个人不是刺客,也要处死吗?
拜师的那几年,他是这么教他的吗?
潮湿阴暗的牢里,见不到一点阳光,唯一的光亮来自墙壁上的一节蜡烛,也即将燃烧殆尽,湿沉的空气弥散在烛火飘起的烟中。
只剩下易陪思与景潇冶。
景潇冶对眼前的这个人颇有兴趣,继续问道:“你说,翼轸君会吹箫,他吹过什么曲子?你能否说出来?”
易陪思却走了神,景潇冶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问:“公子?”
突然易陪思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
代圣国。
灯火辉煌明亮,殿内华丽的装饰目不暇接,君主阿尔斯坐在高殿之上,下面站着众位大臣,阿尔斯环视一圈,道:“丁野况和公仪澜仍未归来?”
离阿尔斯最近的男子黑衣墨发,语调深沉,勾鹤道:“回君主,丁野况已经从华枫赶回,至于公仪澜,目前潜伏在旦恒,估计很快能回来。”
虞芷意站勾鹤身旁,轻轻抚摸着自己一条辫子,骄傲道:“君主,祈梁那边的守卫实在太弱,北方的边境已经被小女所破,寒月重也被我所抓,接下来要派小女去哪里?”
说完,虞芷意悄咪咪望向勾鹤,像是等待着对方会说什么一样,可惜勾鹤没有理她。
其他大臣不敢在君主面前如此肆意,虞芷意实力强,近期又立了好几件功,如今是君主眼前的红人。
阿尔斯的声音从高殿传来,他道:“抓到了祈梁的皇族,你办的很好,北越的防卫森严,你既然如此有把握,不如派你去?”
“好啊。”虞芷意莞尔。
正当她准备想着怎么计划,大殿别处传来一声轻柔的话语,宛若一片纱飘落:“君主,臣修养已久,不如这次的北越,交给臣来办?”
虞芷意娥眉轻蹙,顺着声音望见了说话的人,语气不佳道:“祝枝予,难得见你出面。”
祝枝予是六伏之一,她不似虞芷意那么张狂,四处露面,就连例会都很少参加,所以代圣国的其他大臣,对这位的了解甚少,不过,能称为六伏,想必实力只会高,不会低。
祝枝予脸上挂着细微的笑容,道:“修养久了,是该为君主办事了。”
“好,芷意,你的意思呢?”阿尔斯问。
虞芷意当然不情愿,不过君主既然开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保持风度,只好勉强点点头,瞥了一眼祝枝予,道:“那北越让给你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大殿。
祝枝予对于虞芷意的不满丝毫不在意,她抱手毕恭毕敬道:“多谢君主。”
出大殿,虞芷意就碰见了丁野况,她皱眉道:“你这几天去哪了?”
丁野况刚回代圣,身上的盔甲都没有摘,道:“去华枫了,怎么?”
“去抓华枫皇室了?”
“嗯。”丁野况回答她。
虞芷意阴阳怪气道:“我猜,失败了吧。”
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丁野况啧了一声,不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抓了寒月重君主很高兴,不过华枫不一样,现在华枫的皇室只有魏清衡和追遇,你觉得他们两个是那么好抓的?”
“要我出马,就不会失败。”虞芷意哼哼道。
“行,你厉害你去。”丁野况不想继续和她说话,转身要走了,虞芷意扬声道:“今晚老地方修炼,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