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宛如一座死寂的坟场,残阳如泣血般倾洒,将横陈的尸体映照得越发凄惨恐怖。腐臭与血腥的气息相互交织,化作令人窒息的阴霾,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与上一次的景象毫无二致,甚至那几具曾用心辨认的尸体,依旧纹丝未动地躺在原处,不曾有过半点挪移。
时间的流逝速度也十分诡异,明明离开老奶奶的家时太阳还在天上高挂,偏偏现在就见不到太阳的影子。
阴霾沉沉的天空犹如一口巨大的黑锅,死死地扣在这片悲惨的土地上。歌尔心里猛地一沉,如坠冰窖,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如寒毒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发疯般地奔跑着,朝着广场中心的位置狂奔而去。脚下的土地崎岖不平,杂草肆意疯长,每一次落脚都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尘土。
在半途中,他又一次看到了萨达尔的尸体,那惨状却比上次更为触目惊心。
撕咬的痕迹深可见骨,躯体几乎支离破碎,身上几乎寻不见几块完整的皮肉,唯有地面那块熟悉的眼罩让歌尔确认这就是萨达尔的尸体。他终究没能逃脱被残忍啃食的悲惨命运。
四周的树木早已凋零殆尽,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战栗着,发出凄厉如鬼泣般的哀鸣。
这次歌尔无暇妥善安放萨达尔的尸体,内心那股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必须尽快赶到阿洛维和卢思卡与那盲眼人战斗的地方。
一切都与上一次如出一辙,越是靠近中心,尸体堆积得便越是如山峦般高耸。
数不清身上散发着阴森黑气的野兽在其间徘徊游荡,它们那闪着嗜血光芒的眼睛贪婪地搜寻着下一个猎物。它们依然对歌尔视而不见,没有丝毫攻击他的意向。
凭借着上一次的经验,歌尔还算顺利地找到了阿洛维。
她的尸体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她与旁边的卢思卡手牵着手,两人的双眼紧紧闭着。阿洛维的脸上满是狰狞与痛苦,而卢思卡的脸上却挂着一抹奇异的幸福神情。
歌尔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迷茫之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是去了一趟占卜,为何归来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满心困惑,尽管那位老奶奶曾说他能够改变这一切,他也坚信自己有能力扭转这该死的结局。可为何,终究还是来不及?
腰间佩戴着的玉佩再度散发出柔和的绿色光芒,像是在竭力抚慰着歌尔几近崩溃的精神。此刻,天边的晚霞如燃烧的烈火,却将这片土地映照得如同地狱般可怖。
歌尔缓缓地走到阿洛维的尸体旁,颤抖着抓起她的另一只手,仔细端详着。手上的伤口早已干涸,大大小小的血痂犹如丑陋的蜈蚣,蜿蜒在这曾经修长白皙的手上。
歌尔轻轻地将阿洛维的手放回她的胸口,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阿洛维的脸颊。
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最疼爱的侄子的到来,阿洛维脸上的狰狞渐渐褪去,一抹浅浅的微笑悄然浮现。
歌尔缓缓收回颤抖不止的双手,看了一眼身旁的卢思卡,最终在心底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决定。
【世间热烈的火元素精灵啊,凝聚在我手心,向着一切顽固之物冲击,焚烧一切!】
这是火系初级魔法[火球术]的吟唱术语,歌尔本欲吟唱释放魔法,可仅仅是刚萌生出这个念头,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便从手心喷薄而出。
火球瞬间将卢思卡和阿洛维的尸体吞没,点点火星四散飞溅,在那跃动的火焰之中,歌尔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阿洛维和卢思卡手牵着手,正对着他温柔浅笑。
也正是这火光,将
歌尔再也无法支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身前那团炽热的火焰,似乎映照出阿洛维两人的笑脸。
此时,月亮如同一面蒙尘的银盘,冷漠地爬上树梢,洒下一片惨白的清辉。
那清冷的月光仿佛是上天无情的注视,冷冷地俯瞰着这无尽的悲伤。那灼热的火焰此刻却像是歌尔心中无法熄灭的痛苦之火。
狂风骤起,呼啸着吹过,狠狠撕扯着歌尔的衣摆,试图抹去他眼角那怎么也流不完的泪水。风声掠过草丛,发出的不再是沙沙声,而是如怨鬼般的号哭。
风愈发猛烈,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冲向火焰,火焰在狂风中剧烈摇曳,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风与火交织共舞,它们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在这名为“天地”的悲凉舞台上尽情狂舞,为这个心碎欲绝的“歌尔”献上一场绝望的表演。
歌尔在风与火的牵引下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了那如梦似幻的场景。
他痴痴地望着。
在他眼中,哪有什么风,哪有什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