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赵离在沉默，周大管家和六管事默默地走了，留下个张二管家抱着个油坛子守在一旁。

好在赵离发呆的时间不长，回过神来朝着张二管家笑了笑，拍拍屁股走了。

赵家议事堂，赵荀和蓝栖正在下棋，乌霸天站在旁边各种指挥，奈何赵荀和蓝栖根本不听他的。

丫鬟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将托盘放在榻上棋盘一旁，退了出去。

乌霸天正叫嚷着，人家不听他的，他还生气了，捏起托盘里的肉片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又捏了一片扔进嘴里，仔细尝了尝，端起托盘拔腿就跑。

赵荀和蓝栖对视一眼，下榻穿鞋，连忙追了出去。别的不说，看乌黑子的反应，定是好东西。

追上了，打了一架，鸡飞狗跳的。

乌霸天的书房，三个老头齐齐坐在榻上，面前托盘中四个盘子，仅剩下半盘子肉片，一旁全程参与了煮肉的张二管家讲完，书房里很平静，三个老头神游天外，各自心中都有各自的盘算。

许久，乌霸天试探性的说道：“我家有女，年方十三，许给小离如何？”

蓝栖直接反驳：“滚粗，那是吾家贤婿！”

乌霸天笑嘻嘻道：“吾家琴儿做妾。”

蓝栖哼了一声，见蓝栖不说话了，乌霸天将目光转向了赵荀，赵荀白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

“成不成倒是点个头啊，姑娘大了，不能剩在家里啊，不说话，我今晚就派轿子送小离那边去。”

不是赵荀不答应，实在是乌肥肥的姐姐乌琴完美继承了乌家男丁的风格，胖，黑，壮，别人家的闺女儿子三岁之后就开始张罗定亲了，乌琴真就是无人问津。

乌家的嫡亲大小姐，赵家只有一个嫡孙被蓝家抢先了，蓝家暂时又没有嫡孙，以后再有这年龄上也对不上，至于庶出的，乌霸天根本不考虑，乌家的大小姐没那么低下。

其实稍稍一想，赵离就是个最佳人选，门当户对的。至于做妾，整个乌家做靠山，妻和妾有什么区别。

许久之后，赵荀道：“现在说这个变数太大，等孩子们碰仙缘回来再说吧！”

婉拒了，但又给留了一线退路，没说死。

一个托盘放在了面前，姜叶芝只是撇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做绣活了，片刻之后嗅了嗅，看了看盘子里的肉，擦擦手，捏了一片放进嘴里，很意外的美味，端起一个盘子来到赵辙面前，递了一块肉到赵辙的嘴边，赵辙木讷的张开嘴吃进去，咀嚼了几下，动作一顿，继续嚼了几下，吞咽，然后转过头看向了姜叶芝手中的盘子。

“还是有能动心的东西啊！”

说着，姜叶芝又塞了一片肉给赵辙，回头喊了一声四娘，将另外的三个盘子拿去后堂给丫头们尝尝。

然后长孙府就遭了劫，六个姐姐风卷残云一般叽叽喳喳的来了，然后每人一个手叉子叉着一块肉，啃着肉又走了。赵离拿起一个手叉子在鼎中搅了搅，还好，还有剩余的。然后抬手摸了摸被姐姐们香吻留下的油渍，想着要不要把肥皂弄出来，赵府有皮制作坊，烧碱不是问题，算了，还是用皂粉吧，那东西用着不错，也就是多打两个喷嚏而已。

无它，懒。

胖胖的管家提着食盒来到书房，打开食盒给蓝栖看了看，说是赵家长孙府给大小姐的，蓝栖瞥了一眼食盒里的两盘肉，总觉得有些不对，这么大的食盒，仅仅两盘肉？赵离那小子往他爷爷那送去的是四盘，便随口问了一句，这食盒送来的时候，仅两盘？

管家后背发麻，不为别的，就冲着蓝栖外号蓝疯子，就无法预知他的下一个动作，雷光火石之间拿定主意，实话实说，道：“是四盘，小的尝了尝，味道不错留了一盘，给夫人送去了一盘。”

情有可原，这管家蠢笨还贪嘴，好在忠心，且还是发妻的族弟，有些好东西能想着他姐姐，不算坏事，于是摆摆手，道：“去吧，以后凤儿和小离的往来，不要插手了。”

“大小姐的禁足？”

蓝栖没说话，上前一步直接一脚踹过去，管家什么都明白了，踉跄一步后上前收拾了食盒，提起来就跑了。

赵离哪也没去，就守着方鼎，剩下的肉不多了，肯定还会有不速之客，果不其然，经常出现在赵辙怀里的那只虎皮猫来了，就蹲坐在赵离面前，赵离看着它指了指方鼎，虎皮猫没有动作，赵离叹口气，上了鼎边的小木墩，身高不够，只能垫起来，用手叉子叉出来一块肉，虎皮猫跳跃，衔住，转身，助跑，上墙，跳下，消失，一气呵成。

真没礼貌，连个谢谢都不说。

回头却看见两只白鹤迈步走来，用呆呆的眼神瞅着自己，这俩货平时就在池塘边，雷打不动的，也会挪窝？用手叉子再弄了一块肉，两只白鹤上前两步，看了看肉块，甩甩头，走了。

不吃你俩凑啥热闹？

想了想，叉了一块大一点的，一路噔噔噔的跑到了凉亭边，跪在凉亭的长椅上，扒着围栏举着肉，水中几个气泡顶上来，不一会儿一个青色的龙头浮出水面，赵离将肉送过去，龙头衔住一口吞了。

真浪费，你也不嚼两下尝尝啥味儿！

姜叶芝说红袖正在突破，需要安静，所以一般赵离喂过之后，小青龙就会再次沉下去，可这次不一样，小青龙出水，在空中盘旋两圈，落地幻化成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穿个肚兜，扎着两个小揪揪，围着赵离嗅了两圈，道：“你不一样了，有我龙族的气息。”

赵离哑然，你要知道老子就是龙帝，还不给你吓死了？

话说龙族的寿命真厉害啊，赵离模糊的记忆中，初见幻化成人的红袖，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十多年来红袖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小青龙的本体大了一些，从最初的一丈余，到刚刚看到的快一丈半，十年，还是有些变化的。

赵离将手指伸到红袖的嘴边，红袖不明所以的张嘴衔住，眨眨眼睛看着赵离。赵离心里有话说不出，你倒是咬啊，龙帝的气血，至少能把你的青龙血脉提升到苍龙级别的，别客气，给你了！

可是红袖真的没有咬下去的想法，况且石斛那个王八蛋刻下的是仆从契约，只需要赵离这个契主否定她的存在，下一刻仆从契约就会自动运行，灭杀掉仆从。

仆从契约凭借的是天道之力，抗不住的，一杀一个准，逃都逃不掉。

无法沟通，赵离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抽过去，红袖愣了一下，缓缓丢开赵离的手指，后退了两步，垂首站在一旁。

看着红袖这幅任打任骂的样子，赵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红袖偷偷抬眼看了看赵离，他叹气了，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他的意思没有明确传达，不怪我。

回到鼎边，就见一个黑黑的大汉正在那里大快朵颐，赵离清楚的知道那里面的肉真没多少了，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抱住黑大汉的腿，双腿也缠了上去，然后抬头撇着嘴，仿佛马上哭出来一样。

乌天霸慌神了，赵离不可怕，赵荀也不可怕，有个溺爱赵离的四娘是个大麻烦，这个民女屁本事没有，进了赵府乍富之下做了散财大使，这七八年乌家堡大部分人都受过她的恩惠，且她自己又是个任劳任怨的角色，热心肠，好说话。错就错在赵离太招她的稀罕了，为了赵离，赵荀的脸都被她挠过。她是赵辙的妾，还是个女人，乌霸天作为长辈是打不得骂不得，那就剩下挨打挨骂了，还不能还手，更不能还口，换谁谁不怕。

没辙，连忙召出一块银饼子，递到了赵离的面前，赵离看到银饼子，从乌霸天的腿上爬下来，接过银饼子揣进怀里，再次伸手。

乌霸天摆手，道：“没了，你的肉不值那么多！”

赵离开始撇嘴，马上就要哭，乌霸天没辙，再次给了个银饼子，赵离再次揣上，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到一旁案台上拿起手叉子，爬上小木墩叉了块肉，又噔噔噔的跑开了。

乌霸天嚼着肉，看着赵离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小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