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紧靠椅背仰天盯着天花板，半天半天后，程重才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

此刻，仿佛能从正弥散在空气里的‘废气’中看到一些……emo的碎片。

以及郁结的气息。

发明人类的真是个天才，知道创造‘情绪对冲’，区别只在于需要人类或主动或被动的发现。

程重显然有独属于自己的方式，大概，能早到睁开眼第一次看这个世界时。

回想着这三天经历的不断拉扯，程重看到了自己身上一些不足。

譬如，他真的完全不适合进行任何商业意义上的讨价还价。

一些实际例子：

与第一个对接的投流方交流过程中，程重差点没忍住怼一句……‘要求多给钱少，我又不是大冤种。’

而且脸色几乎不由自主的立刻发生了变化，明显出现过一些不满。

倘若是面谈，当场必谈崩。

程重甚至当场就能迅速想清楚需要考虑信息不对等、期待值不同、风险等级不同，然后争取求同存异。

但，想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程重已经彻底下定决心，一定要……赶在九月前给在老家的爸妈报个什么商科啊mba的！

是时候让老程家出一份力了。

哪怕只能是简单的挂个名头，不负责具体决策。

而且老程夫妇可能真有讨价还价方面的天赋，须知他们现在可经营着小买卖。

总之，真正的强者，要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并完全彻底的避开它。

要学会跟自己和解。

死磕真的没有卵用。

程重对自己多少有点逼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命之子。

大概总有一些窗户是上了锁怎么都打不开的……

“程不沉。”房门从外打开，随即响起轻灵的招呼声。

许轻雨边放包换鞋边说：“这几天过得很辛苦吧。”

说话间，她走到了程重身后，双手捧上了程重的脑袋：“姐来给你按按脑壳。”

程重没急着吱声，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好片刻后，他才感慨出声：“这几天该怎么形容呢……”

“用网上热梗来说，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按钟雅的汇总整理，我首先选定的是一家体量不大的投流平台，最终的收获是知道了行业艰险。”

“为了不吃亏、不浪费心血，所以我坚持分成要参照行业理想状态，这条件大平台反而能答应。”

“过程中我情绪波动特别大，刚一开始就玉玉了，我知道该理解对方，但又受不了价值被低估……”

面对程重有点絮叨的表述，许轻雨只是耐心听着。

末了，许轻雨绕过沙发坐到程重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擅长的事情我正好擅长，以后都交给我。”

“这个事不行。”程重狠狠摇头，“你是当资方爸爸的人，还是总经理，当乙方小弟的事情不能让你来。”

“乐观文化会很快组建自己的商务团队，以后这些事情都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而且是时候让我爸妈有点参与感了，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小买卖，怎么着都比我懂讨价还价。”

许轻雨听得眉眼不由自主的上翘，明显有点愉悦：“好，听程总的！”

程重这才面色欣然。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许轻雨接手这部分商务工作。

没别的原因，许轻雨现在是投资人，去哪都是当爸爸的。

以她公司的体量，只能进行小额风险投资，多数是创投，对方那都是成天求爷爷告奶奶的。

程重怎么可能让许轻雨去操这份心。

许轻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是很想动。”程重有那么一丝丝为难，他现在只想瘫在这里。

不料想，许轻雨的语气忽然意味深长起来：“真不想动？”

“我可订好了去杭城的机票。”

仅在这一秒，程重豁然起身：“去，我去！”

此刻，那投射在窗前地面漾动的光斑，仿若程同学这几天眼里失去的光。

…………

仅是五分钟后，程重和许轻雨下楼坐上了去机场的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