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伯沉吟半晌,低声说道:“既然是皇室宗亲,那就按家事来办,我要让宗人府来审此案。”端平伯的另两个身份,广成郡王和宗人令。而端平伯一直用伯爵的身份,是因为他迟迟没有去封地,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她没有名分,你也知道陛下对她是什么态度。”闻司空觉得端平伯是疯了,他必须替他做这个决定,一会派人直接在守备府解决了她。不过,这么做,闻司空也有所顾虑,那守备里竟是些国舅的人,万一抓他这个把柄也是得不偿失。可是,端平伯决不能出事。这可如何是好?
“我要去看看她,当面问个清楚。”端平伯坚持道。
“这么些年她都没告诉你,你今天就能问清楚了?还有那些人可都等着你,想拖你下水呢。幸亏是落在副司空李妇力的手中,底下人拿了钱没有用刑。如果是落在那两位副司空的手里,恐怕没事也屈打成招了。”闻司空怎么也没想到,纸条案子能牵涉到端平伯。
“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想瞒也瞒不住了。”端平伯叹着气说道。
“你既然知道更应该早做决断。处理了她,和这件事撇清关系。”闻司空再次大声劝道。
“可她怀了我的孩子。”端平伯被逼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这…”闻司空一时语塞,脾气火爆的他,也不好说得太难听,毕竟端平伯还没有子嗣,只得用近乎抱怨的语气,小声嘀咕一句:“你但凡在别的女人身上多下点功夫,也不至于如此。”
端平伯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说道:“我和发妻试了多年,一直没有结果。”
“那郡王妃呢?”闻司空倒不是刨根问底,他就是胜负心太重,想让端平伯闭嘴,别找借口。
没想到,端平伯点点头说道:“毕竟是陛下指婚,我每个月都按日子去一次,也没有结果。我一度以为是我的问题,直到白台怀孕,我才明白她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确定是你的种?”这样问,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但闻司空性情急躁,说话向来直接。
端平伯苦笑着说道:“我可是搞情报的,她每天的行踪,我一清二楚,不会错的。”
“那你就没发现她找那些流浪儿发纸条吗?”正因为了解端平伯的实力,闻司空才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她去找了那群流浪儿。但白台之前也流浪过街头,我以为她不过是可怜那些孩子,去送点钱财,就没在意。对了,她还有个弟弟,叫芜央,当初也是通过我进的白泽府。”
原来如此,闻司空点点头,说:“我知道此人,是杜队的力士,这两次斩杀十长右,他立下了大功,我已经提拔他做了副队长。没想到,他和你还有这层关系,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白台不同意,让她弟弟到我身边,希望他凭自己的本事打拼。白台从来不在钱财和用人方面给我添麻烦,这也是我欣赏她的地方。”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她,去求陛下吧?”闻司空是军武出身,对这些儿女情长并不在意。不过,他还是能理解端平伯的心情。
“以前还好说,现在牵涉到大齐王的事,陛下绝不会留情面的。你尽量帮我拖住,给我两天时间,让我想想办法。”端平伯恳求地看着闻司空。
闻司空沉吟片刻,说道:“可以。如果李阁老知道了此事,你自己去和他解释。”
端平伯退后一步,给闻司空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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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央把黑马安放在宋村的一户农家里。当他掏出白泽府的腰牌,吓得老乡急忙下跪,以为面前的凶神想要索取财物,连连告饶。没想到芜央一把拉起他,还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好生照顾黑马两三天,喂些个精饲料,每天喂两个苹果。
“大人,用不了这么多钱。”那老乡说道。
“剩下的就当赏你了。”芜央难得大方一回,他实在是怕自己那匹黑马受了委屈。他想了一路,给黑马取了个名字,叫苹果,原因当然是苹果是他最爱吃的。还有就是路上休息时,他掏出一个苹果来吃,那啃着青草的黑马便凑了过来,打着响鼻招呼他。
芜央笑了笑,问黑马:“你也要吃苹果?”
只见那黑马竟像人一般点着头,芜央爱抚地摸了摸马头,把苹果塞进了它的嘴里。“干脆以后你叫苹果吧。”那黑马又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芜央的想法。
芜央摸摸‘苹果’的马头,不舍地离开,出了院门,朝都城走去。他脱了官服,穿上从一个大户人家后院偷来的便服,想尽量保持低调。他走了一段,发现好像没什么用处,因为他背上的大剑太过显眼,路人纷纷侧目而视。可这大剑偏偏是芜央想带在身边的,只有这样他才有觉得心里有底。
芜央顺着城外的华清河,慢慢寻找,有一处淤堵的下水管道,能直接通到西南城区。分开浓密的芦苇丛,芜央在一堆坍塌的乱石中,顺利找到了淤堵的管道口。芜央跳入河水,发现管道口已经被人挖开,里面还有一串脚印。芜央猜测应该是黑市商人,为了躲避城门搜查,打通了此路。芜央爬进管道后,发现自己在里面行动有些费事,不免心生奇怪,难道是管道变小了。可转念一想又笑了,自己当年给三爷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时,才十几岁,从管道里爬进爬出,自然是不费事。不是管道变小了,是他的身体变大了。
芜央摸着黑,凭记忆在管道里爬了一段,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弄错方向时,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
这里管道狭窄,芜央避无可避,只得对着前方问道:“地下的兄弟,走哪条道?”这是都城的黑话,芜央问对面是做什么的?
对面的火光立刻停止了晃动,对面之人显然是没料到,能在这里撞见人。犹豫半天,一个男人说道:“走水路的。兄弟能否走地上。”
这是那人在告诉芜央,自己做穷生意的,问芜央能不能给让个路。芜央赶忙回答:“咱是合字,你先下。”意思是咱是一条道上的朋友,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