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府的官差围了上来,抽出手中刀剑对准镇远侯。
镇远侯横眉怒目,肆无忌惮地便要骑马离开。
一名守备官差,上前横刀拦住,没想到镇远侯举枪便刺,好在那名官差身手敏捷,闪身躲过。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去路?”镇远侯正欲拍马而去。
一支响箭破空而来,正中镇远侯跨下马头,可怜马儿吃痛嘶鸣,倒地不起,将镇远侯摔在地上。
此刻,巨大的喧闹声,惊动了周围的百姓,纷纷探头观瞧,更有大胆的围拢过来,想要凑个热闹。
镇远侯也是行伍出身,就地翻滚而起,摆开搏杀的架势。不想对面一群黑甲弓手已然瞄准自己,领头的正是震陲司大司空闻丙天。
“闻丙天,你要造反不成?”镇远侯双手紧握钢枪,怒目圆睁,他想不通,自己和这位闻司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敢射杀他的战马。
“侯爷说笑了,我闻某人赤胆忠心,何来造反一说?”闻丙天鹤发童颜,身披黑甲,头戴虎头冠,腰挎金柄长剑,一副上阵杀敌之势。
“披甲执锐,袭击皇族,不是造反是什么?”
“侯爷也知道自己是皇族。”闻司空故意大声说道:“你大街上当众杀人,置大华国律法于不顾。我执掌都城守备,自当拿你问罪。”
周围的百姓虽然离得远,却也听得清楚,顿时传出一阵不可置信的吵嚷。
镇远侯也听得明白,不屑地笑道:“按照大华国的律法,你可没资格抓我。”
“陛下圣明仁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闻司空向着皇城方向拱手,朗声道:“我有没有资格,陛下自会圣裁,来人给我拿下。”
手下的黑甲兵一拥而上,将镇远侯捆了个结实。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好,向闻司空竖起大拇指。镇远侯的卫队也纷纷弃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只有镇远侯还大声嚷嚷着:“闻丙天,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到皇侄那里参你个满门抄斩。”
“把他嘴给我堵上。”闻司空岂会怕他,招呼手下押送镇远侯上车。人群又响起一阵叫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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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金石湿了一夜的衣服已经干透,身上冰凉,嘴唇冻得发白。
昨晚,芜央带他逃出都城后,一把将他推入河水中,要他冲洗干净。失魂落魄的金石跟着芜央一路步行,赶到宋村外的小树林,和等在那里的涂莉汇合。她将三人的马和行囊都带了过来。
二人打算连夜赶路,金石也没反对,浑身湿透着跟在后面骑了半夜。直到天光微凉,涂莉才发现金石脸色惨白,浑身打着哆嗦。她赶忙找个无人去处,升起火堆,拉着金石坐下,又熬了热汤递给金石。
金石木讷地接住,抬手便喝,嘴唇被烫得生疼,也没叫唤,只是将碗捧在手里,呆看着路边草丛。那里,一条条白色的花穗高高探出草面,被南风轻拂,歪着头向一处使劲,阳光照耀下,仿佛一群银白的小鱼,齐刷刷地跃出水面。
金石抱着胳膊不说话,蜷缩成一团,不知道身上和心里哪个更冷。按照芜央的说法,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镇远侯在城门口截杀金风药铺少爷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父母现在不知是怎样难受,尤其是母亲怎么能禁受住这种打击。
金石曾听父亲说起过,在他出生之前有个哥哥,三岁时得了重病,找了很多大夫、抓了很多药都无法救治。从那之后,母亲就得了疑心病,总怀疑药铺抓来的药是假的,最后索性撺掇父亲开了家药铺。父亲拗不过她,怕她种下心病,就依了她。没想到凭着一股认真劲,母亲将药铺生意越做越大。直到母亲又生了金石,她的疑心病才渐渐好转。也因为之前的孩子,母亲对金石过度关爱,凡事都细致入微,导致金石被溺爱娇惯,不学无术。
金石想飞鸽传书报个平安,芜央却不让,说是队里下的命令,不允许金石和家人联系。芜央还让金石有空想个外号,以后金石这两个字不能用了。
涂莉见金石难受,便关心地问他,要不要吃些伤寒药物。金石没听清,随口哦了一声,神情有些迷离。这个让金石仰慕的女人,也不能让他开口说话。因为他还在苦苦纠结,为什么陈德柱会如此狠心,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出卖朋友时毫不留情。
芜央见状,摇摇头,毕竟这都是白泽府的谋划。他也是后来才得知,那陈德柱的父亲是大齐王在巽刑司的暗子,只是白泽府早就知晓,因此料定陈德柱必会通风报信。闻司空定下此计,一是捉拿镇远侯,借机敲打,抓个把柄免得他倒向大齐王;二是废了陈家这条暗线,避免之后生出祸端;三是用郭老二的狗命帮金石脱险,逃离都城。此乃一箭三雕。
俩人陪着金石默默坐着,直到都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二人叫醒金石,重新出发。当马跑在一条黄土路时,芜央想起,几天前才回到都城,期间竟然发生这么多变故,不免心中生起感慨,不知前方又有什么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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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马儿飞驰着,路过一家农庄。芜央撇了一眼院内,却也记得,再往前便是响水河。河上有座大桥,过了之后,半日内便可抵达赤山。
只是到了波涛汹涌的河边后,芜央才发现桥已经塌了。偏赶天公不作美,滂沱大雨骤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芜央在雨中大喊:“回刚才的农庄。”
涂莉点点头,招手示意金石跟上。金石看看早上才干的衣服,此刻又湿了个透彻,心灰意冷地摇摇头,调转马头跟回去。
农庄的大门未关,三人直接骑马入院,不等下马,一位白发老翁从青瓦房的大门探出半个身子,急吼吼地向他们招手,并大喊着:“快走,快走。”说完,进屋躲雨。
没想到老人家还挺热情,三人急忙卸下行囊,跑进屋内。
白发老翁正在屋里磨刀,见三人进屋,吃惊地问道:“俺不是让你们快走吗?怎么还进屋里了?”
芜央三人面面相觑,尴尬地定在原地,他们还以为老伯是招手让他们快进屋呢,原来是摆手让他们快走。
还是涂莉张嘴恳求道:“老伯,外面雨太大,我们就在这外厅烤烤火,不进屋叨扰,您看行不行?”
白发老翁一拍大腿,懊恼道:“嗨呀,姑娘误会老汉了,我是让你们赶快跑,别在这农庄白白丢了性命。”说着,就起身赶他们走。
芜央眉头一皱,心中暗想,真是怕啥来啥。我们这三人队伍可能是八字不合,走到哪,麻烦跟到哪。他本不想管闲事,可是响水河桥已断,外面大雨,他们又能去哪?
芜央一把抓住老伯伸来驱赶的手臂,瞪眼问道:“老伯,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从前可是响水河上的摆渡人?”
老汉想要挣脱手臂,却发现臂膀如被钢钳箍住一般,不得动弹,心中惊骇,见芜央的面相,以为来的是打家劫舍的歹人,吓得磕巴颤抖。
涂莉见状,急忙拉开芜央的手,安慰道:“老伯莫怕,我们是白泽府的官差,路遇桥塌,不得已在这躲雨,你回答他便是。”
“哦,原来是官差老爷。”老汉的神情一松,目光躲闪下移,十分古怪。“老汉我以前确实在响水河上摆渡,可自从修了响水河桥,我就没再下过水。”
“那艘渡船呢?”芜央追问。
“早就劈成柴火了。”
“周围庄户可有船渡河?”
老汉摇头,表示没有,又突然想起什么,慌张道:“大人啊,现在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一会妖怪就杀过来了,你们还是先逃命吧。”
“妖怪?”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老汉急得跺脚,“后面的卧虎山下,有一大片沼泽地,里面都是青蛙精。他们说了,今夜要将我家夷为平地,这大雨就是他们施展的法术,怕我用火烧他们。”
“法术?”芜央冷笑一声,这些山野村夫,总是迷信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你磨刀还有用吗?”
“老汉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将这不孝…”
“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出里屋房门,埋怨道:“你说些闲事干嘛,快送各位大人离开,一会真来不及了。”
金石纳闷地问:“白泽府专门除妖,你们不知道吗?”
“那又如何,这是我家事,不用你们管闲事。”中年人语气不耐烦,急着送客。
老汉听到此处,却来了精神,“你们是专门除妖的?”
芜央指了指胸口的白泽神兽。
老汉扑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大人可怜老汉则个,青蛙精今晚就来杀我们了。”
“不是我不想帮,”芜央冷着脸,指着中年人,“你儿子不让我管闲事。我帮你没有好处不说,还给人家落了不是。”
老汉和他儿子正要抢着说话,却被院内一声蛙叫打断,其声之大盖过雨声。众人挤到窗边,接着屋内微弱的灯火张望。只见拳头大小的青蛙,密密麻麻爬满了院子,三人未来得及拴的马,被惊得逃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