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散发出的白雾实在太多了。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前世的桑拿房。

也是这般白雾弥漫，也是这般不能视物。

区别是，这白雾冰冰凉凉的，并非是水蒸气那般携带诸多热量。

以冬冬为圆心，白雾呈涟漪状向外扩散，漫过黑熊，漫过我，也漫过石良山。

好似在山腰处，生了一片云海。

我听到黑熊精在雾中粗声粗气：

“那小萝卜头瞧着不过刚入龙门境的修为，怎么能以己身撼动外景？”

另一个声音尖细犹豫：

“大哥是否瞧错了？外景之威，可是千山境的神通。”

“三弟莫慌。如果萝卜精要是和老神棍一样属于千山境，早就一巴掌把咱们拍死了。事有蹊跷，等雾散去，把那萝卜精和使蒲扇的小子一起抓来，细细研究。”

话音刚落，原本缓慢扩散的云气逆向加速流动，风力强劲。

像是云雾的中心出现了一个黑洞，不停的在吸引着刚才弥漫出去的白雾。

我站立不稳，急忙挥动扇子，朝身后扇去。

阊阖风与吸力相互抵消，我暂时勉强无忧。

只是数息，白雾便汇拢一处，还此地一个清明。

我遥遥望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冬冬微微张嘴，漫天白雾，尽数被它吸入口中。

以冬冬为圆心，方圆十米，树木生出新枝，相互勾连，宛如藤蔓，朝冬冬延展而去。

如同在空中搭了一座桥。

桥的一端是老树新枝，桥的另一端连接着冬冬的左肩断臂。

像是周围的老树们齐齐发怒，无法容忍冬冬失去左臂，一一将自己奉上，为其补全身躯。

笑脸熊惊道：

“大哥，这是什么？”

冷面熊啐道：

“树木攒动，受其所引。”

“奇哉怪哉，萝卜精没有千山之力，但有千山之景。”

“难不成是某个千山大妖的分身？”

笑脸熊表情转为狞笑，动如脱兔，朝冬冬奔去：

“空有境界，没有力量，正好拿来下酒。”

笑脸熊动作飞快，转眼就来到冬冬身边，看它闭目不动，再笑一声，右爪朝冬冬划去。

“住手。”

我急忙抬手，挥动蒲扇，召出龙卷，想要阻止笑脸熊。

冷面熊横插中间，以身体硬抗阊阖风，冷哼一声，不屑道：

“待我们收拾了那小家伙，再把你一起炖了。”

笑脸熊熊爪风力，眼瞅着就要将冬冬头颈撕烂，哈哈大笑：

“给我死。”

下一刻，冬冬睁眼，原本白嫩的皮肤瞬间变得苍老枯槁。

它眼底空灵，看不出一丝情绪，喃喃自语道：

“又破损了啊。还是差了点……”

“看来性由心生，因果难改，再轮回个几次，也还是如此。”

“回首三百年，不过三百年。”

它叹了口气，施然起身，没有去管黑熊。

事实上，他也不必去管黑熊。

早就在冬冬睁眼的瞬间，树桥藤蔓就开始急速生长，彼此纠缠向前，攀上黑熊。

困其腿脚，固其腰身，封其口鼻。

以树枝作茧，将其牢牢锁在其中。

笑脸熊不再发出笑声，从树茧中传来阵阵呜咽。

冷面熊大惊，狠狠一口咬在自己手臂上。

它挥洒熊血，暂时在身前形成一面血墙，将阊阖风阻挡在外。

自己则是飞速朝笑脸熊方向跑去，大喝道：

“休伤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