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出现他顾不得什么换肉换书,连忙把包袱裹在破旧麻布衣裳里,低着身子,悄悄挪步往街道尽头的树林里跑。
一刻也不敢停,据说那些山贼比山上野兽都可怕,杀人不眨眼,看待他们这些耕作的农民更像是看待一株麦子,成熟收获的季节就一刀割断没有丝毫犹豫,哪怕是虎豹豺狼也会猫一阵才出手,而这些家伙一下山就是烧杀抢掠,不给任何反应机会。
然而越急越容易坏事,华安宁跑着跑着忽然一个跟头滑出两米远,两个膝盖顿时麻木,血染裤腿,拖出一尺多长的两道血痕。
下一刻剧痛传来,眼中泪水打转,但是这更加不能出声了,急忙往旁边的墙角一靠,暂停了动作,内心期望着没人注意自己。
房屋另一侧不远处,一个头上绑着黑布条的狰狞汉子忽然目光一转,随即钻出木门四下一看,走出几步一脚把碍事的头颅踢出两丈远。
砰一声正好砸在华安宁靠的那间房屋墙上,华安宁眼神一颤,瞳孔紧缩,一滴夹着泥污的汗液滴在地上溅起丝丝灰尘,这一刻他连呼吸都停滞了,屏气凝神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缓缓从背后滚出的灰球,侧目一看,心脏擂鼓一般的高高起伏,双手按在肋骨上都压不住。
“他……他好像发现了!不能藏了!跑!”
华安宁忘记了膝盖受伤,只觉得两腿似坠铁坨,艰难的往草丛所在爬去,每一步都大口呼气,但却被伸出的麻布捂住口鼻避免出声。
此时那四处张望的狰狞汉子忽然一定,发现了些许动静,随即抄起一把还在滴血的宽刀就是往华安宁爬的地方大步踏来,嘴角一弯嘿嘿直笑。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敢躲起来,还不现身!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吗?”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的街道嗡嗡直响,趴在泥灰里的华安宁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巴,呼出一大口浊气,紧咬牙冠,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这一刻一切疼痛都忘记了,带着不像是自己的腿大步往街道尽头的山林跑,头都不回!
那人高马大的汉子凶神恶煞,华安宁的动作瞬间被他捕捉,眼中满是阴狠笑意,看着房屋巷道闪现的身影漠然开口道:
“还敢跑,你这个小乞丐在找死!”
一边说一边提刀而上,两腿犹如弹簧,几步跨越数丈距离瞬间就拉近了距离,接着单手一抓,长刀应声破空,极速旋转,眨眼间就插在正全力奔逃的华安宁脚下。
这一刻华安宁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自己在动,跑!跑到死为止!
但是靠着十二岁的瘦弱体魄根本跑不过那一步数米的练家子,下一刻就被那狰狞恶汉一把揪住后背的麻布衣裳。
刺啦一声!
麻布衣裳裂成两截,包裹青布的包袱瞬间飞出,他自己则一个扑爬滑出几米,手脚全是挫伤,胸口更是几道血口,地面血迹斑斑好不凄惨。
然而华安宁却没有功夫思考那汉子的话,望着一丈开外的包袱艰难爬动,那是娘给的东西,还要带回去的,空手逃回去不仅父亲要骂,更重要的是自己也要愧疚,那种感觉绝不比现在摔得皮开肉绽差,这一刻那股恐惧似乎不存在了,只有纯粹的挪动,只有那个包袱。
眼看就在不远处,他马上就要拿到手,可忽然间那汉子一脚踩在华安宁伸出的那只手上,接着那粗糙坚硬的麻绳鞋底又是狠狠一扭,咔嚓一声,华安宁顿时憋不住的嘶吼起来。
啊——!
“还跑不跑了?嗯?”
高大汉子眼看这个猴子一样的少年凄厉惨叫,心中顿时畅快不少,随即又是一脚踹在少年乱糟糟的结块头发上,顿时飞出一米远,脖子都弯了一大截。
“你不得好死!官老爷会收拾你的!”
少年没有觉得有多痛,他之前的痛苦已经把他麻痹了,这一刻反而清醒的很,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干脆也不怕了,立即侧着脑袋露出眼睛狠狠盯着那笑呵呵的山贼,满脸愤怒。
“哟!你这乞丐小子倒是口无遮拦,你以为那些当官的老爷很在意你的生死吗?他们早就滚蛋了,而且我们之所以这么便利就搜刮了这里,其中还要谢谢这些家伙呢,啊呀!说不定老大正和那些肥头大耳的老东西商量着好好分金银珠宝粮食米面呢!哈哈哈!”
“你!还想骗我!到时候等官兵来了要你好看!”
华安宁眉头攥成一团,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却目光灼灼,顿时扬起嘴巴一口唾沫吐了老远,差点就吐在那汉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