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凝望着窗外闪烁的几颗星辰,程锦延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穿着一袭白裙,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他忘不了她活泼又娇羞的如一只白兔,“咯咯咯”的笑声甜蜜而动听,白皙的脖颈映着白领折射下来的光,如温润的白玉。也许是程锦延目不转睛地盯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望向他的那一刻,一张颧骨稍突,下颌微尖,鼻梁高挺,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的俊美脸庞烙在了他心坎里。四目相撞,瞬间只留下一袭白裙摇曳的背影。她是谁,程锦延都没来得及打听,她就转学了,他也正值高三毕业回家务农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美丽的灵动的少女始终活在她心里。每当他安静独处时,就会想起她。雅蓝婀娜的身姿里竟有那么几分相似。这像珍藏的一块糖果,始终不愿吞尽,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藏在心窝,慢慢体会那唯美的记忆。
“噔-嘀-”一条信息闪亮雅蓝的手机屏,晕染四周的漆黑。现在已将近凌晨1点,稍有躁动的她也似睡非睡。打开手机看到程锦延的信息:最近店里的生意好吗?
雅蓝可不想在这时候跟他聊天,随即扣下手机。她要趁这略有的睡意赶紧入睡,明天还要早起。最重要的是她不确定自己对程锦延的感觉,不确定与程锦延能否相遇一份爱情,相濡以沫牵手终老。
雅蓝是在期待一份真挚的婚姻爱情。无论贫富、疾病,只要两颗心在一起同扛命运的福泽与困顿,都不畏惧。她感觉自己与程锦延不是一个生活空间的人,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她充其量也就是他的“情人”。等自己身心交付了,却被拒之门外时,她如何修补自己惨痛的心。这是她最恐惧不安的,也是常常躲避程锦延的原因。她要与程锦延保持貌合神离的状态,这财神爷是绝对不能得罪,但程锦延这条船她万万不能轻易上去。好在,金钱对她的诱惑没有那么大。
久等不到回音的程锦延无趣地翻了几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他深知雅蓝不是那种欲擒故纵的心机人。可是怎样推进他俩之间的关系,他没有策略和办法。他在商场打拼多年,深知,没有策略和方法,不知道奋斗的方向是困局中的死穴,是最黑暗无助了。
夜深了,整个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那未曾被安抚的躁动的心因入睡才得到暂时的寂静。
雅蓝在顾客渐少时,竟来了读书的兴致。开业以来,她还没这样坐在自己布置的店里长时间沉浸读书。她拿起《人间》第一部,时光一下子把她拉回20世纪的六七十年代,那是她父亲的童年。雅蓝经常从妈妈那里知道些父亲的往事,加之书中吻合了很多历史事件,雅蓝像走在了故事长廊,慢慢地便走到了自己的童年。熟悉的土屋、街道,熟悉的竖着两只耳朵的黄色军用棉帽,这让雅蓝想起了她们“四姊妹”中的彩霞。彩霞的舅舅是当兵的,送给她一顶军用棉帽。冬天她经常带着那顶竖着两只耳朵的黄色军用棉帽。那时候雪下得有一尺厚,一脚踩下去,白白的雪能到膝盖窝处,即使这样寸步难行也阻挡不了打雪仗的热情,这时候黄色军用棉帽最实用了,把两只耳朵拉下来,牢牢的系好,把衣服领竖起来,真是无敌了,能接受来自各个角度的攻击,并且丁点雪都不会落在脖子里让人打寒颤。
彩霞是这四姊妹中相亲最早的一个,因此抓住了旧式相亲的尾巴,没有赶上自由恋爱的时髦。她初中毕业就进工厂当了工人。那时候的工人是铁饭碗,工资抵得上镇书记的工资,年福利都是用自行车往家里驼。一个工人能养活一家人。提亲的媒婆到过她家两次,就把事情办妥了,定下相亲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次日的晚上,地点就定在了盛夏家,因为盛夏家的房子是新盖的,各方面都体面。那时候雅蓝、盛夏、凤燕读高一,正是暑期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