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眯起眼,凝望着眼前的院子。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大院,渔网胡乱地挂在墙上,地上放着几个编制粗糙的箩筐。
他们这个村子叫大浪村,坐落在南海岸边,村里的五十多户人家世世代代靠海谋生,他们家也不例外。
显然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漉漉的,院子地面还泛着水光,泥土味混杂着海水的咸腥味。
院子里坐着一位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衣服,背微微弓着,神情专注地在木盆里翻拣着小鱼小虾,不时翻动一下鱼虾,水声“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看到这个在记忆中几乎模糊了的背影,陈有鱼一时有些恍惚。
重生归来,再次见到他老妈,心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
眼前四十来岁的妇人,脸上的岁月痕迹和记忆中的几乎没有差别,甚至可以说年轻了不少。
不过这屋里屋外都没见他爸陈大富和他哥陈有亮,这会儿应该是去近海下网了。
陈有鱼平静地笑了笑,有些陌生地朝着那妇人唤了一声:“妈!挑鱼呢?”
李静听到声音,停下手里的活儿,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他一眼,语气充满了嫌弃:“怎么了,睡饱了,哪家的娃子大白天还在睡觉的?”
陈有鱼嘿嘿地笑了笑,他妈没那么大的脾气,要是别家的娃子敢这么闲着,早被骂得狗血淋头,拿着棍子赶去干活了。
自己老妈子将目光瞅过来,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等接话呢,不过他这个已经58岁的了小青年忽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话,孤独久了,他倒是没那么活泼了。
恰好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喊道:“鱼哥,去不去耍?”来的人名叫张小海,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衣,这布衣洗得有些泛白。
因为两人从小就是玩伴,有着深刻的印象,可就算是这样,陈有鱼还是多看了几眼才认得,记忆隔了太久就模糊了。
这会儿的张小海才十七岁,也是辍学了,整天瞎逛,四处惹祸。
应该说是他陈有鱼的锅,近墨者黑,把这娃子也带染上了爱打架的恶习。
记忆中,这娃后来去了外省打工,忙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娶上媳妇,手里没存到什么钱,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看到隔壁家的孩子又找自己儿子出去晃荡,母亲李静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叹了口气道:“有空出去耍,还不如现在去滩涂那边挖点蚬子,晚上炖一锅粥。现在退潮好一会儿了。”
陈有鱼点点头。村里人一闲下来,不是在海边忙活,就是在家里瞎折腾。
他在院子里拿了两个铁皮桶和两把锄头,然后冲着张小海喊道:“小海,去不去海边?”
“下海?”张小海一愣。今早不是说好了要去隔壁村跟人比拼一下拳脚么?还没等他多想,陈有鱼已经往他肩膀上放了两把锄头,连推带拉地往海边滩涂走去。
李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跑远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就她这娃子懒散的样子,估计是去海边躺着忽悠她呢。
今晚也指望不上他能带回什么,只要别惹事,桶和锄头不给她弄坏就不错了。
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在村里混日子。她心里想着,终归要想办法出人头地,做些正经事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