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吃点米肉吧。”

视线中的老妪穿着奇怪的民族服装，慈祥中带着渗人的笑容，昏暗的油灯一闪一闪的，照在老妪满是沟壑的脸上，皮肤老得不似活人。

随着头被老妪扶起来，视线向下，老妪手上的碗中，一碗清粥上漂浮着的是一层肥嘟嘟的蛆虫，徐有田差不多习惯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

又是这个场景，这该死的噩梦怎么没完没了。

从徐有田毕业到进入工作，也就是在这半年里，这个噩梦就再也摆脱不掉，自己就好像一个瘫痪的病人，每天被人扶起来，喂饭，然后躺下，闭眼。

这个房子是一座竹楼，不大，哪怕躺着不动眼珠子也能把房间看个大概，火塘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没法给这个四面漏风的房间带来一丝温暖，墙上挂着蓑衣，斗笠，完全不像现代世界的产物。

无法在这个梦里活动，发不出一点声音，但却能清楚感觉到蛆虫滑进食道的恶心口感，感受到身体对食物的渴望，仿佛这具身体已经经历了漫长的饥饿。

应该是竹虫之类的特产吧，徐有田安慰着自己。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麻木地张开嘴，再次一口一口吃下碗里恶心的食物。

“仔仔胃口越来越好，过不了多久就能下地干活，阿嫫就要享福咯。”老妪似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老脸上挤出一丝期待的笑意。

老妪看徐有田吃完了食物，欣慰的笑了，放下他的身体，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她年老的身体几乎折成了90度，甚是吓人。

徐有田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耳边清晰的传来木铲刮锅底的声音，随后是喝粥的吞咽声，再是舌头刮过碗底的声音，再是房门打开的吱嘎声，自己在梦中的感官格外清晰，真实得不像梦。

而徐有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数数头顶大梁上的虫眼打发时间，等着这个身体闭眼，之后才是自己真正的睡眠时间。

“155，156，157，158，159，160，161，162，163，164....”

正如李医生说的，这个梦也确实没给自己带来什么现实影响，睡眠不足的症状确实也有，但是上班嘛，有几个不是上着上着就想死的，徐有田也没放在心上。

奇怪了，今天数快了吗？徐有田心里这么想着，明显感觉自己今天呆在梦里的时间变长了，前几次梦都是吃完饭就该闭眼了，赶紧结束吧，明天还要上班呐。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梦里徐有田的感官出奇的敏锐，甚至能光靠听就能判断出距离，也能判断出对方的方位，正是朝着竹楼来的。

200米......100米......50米.....

一个尖锐的中年男声响起来：“刘老太婆，今天你不把你家两口人的丁身钱凑齐，老子把你跟你家那口子残废一起沉黑泥塘里喂螃蟹！”

哟，梦里出新剧情了。

腐朽的竹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了一圈，没看到老太太，暗骂了一句，随后视线朝徐有田看过来。

“妈的，一个活死人还养在屋里，老太婆癔症了，养得活才有鬼。”随后他在屋里冲着四周大喊道“死老太婆，再不出来老子送儿子早点归西，省得活遭罪。”

“别别别，赵大爷！”老妪终于还是赶了回来，她身上背着一个高高的背篓，里面是一些干枯的木柴，她佝偻的身体差点没跨过门槛摔倒。

“赵大爷，别动我家仔仔。”老妪的瘦小的身体直接跪了下去，看得出她的膝盖已经很熟练这个动作了。

“赵大爷您行行好，您小时候我还抱过您呢，我家仔仔是上了战场的，按理说丁身钱.....”老妪声泪俱下的抓着男子的裤脚哀求道。

“那老子不管，名单上没他的名字那就是逃兵，今天你不把钱掏出来老子明天就把你儿子沉塘里喂鱼。”男子挣脱了老妪的手，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