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六嘴角朝工地一翘：“都耐不得烦等你，上去管事去了。”

郭壮向工地望去，十一个老头穿梭在工地，但奇怪的是，这些老头没有将人召集起来表明身份训话，反倒像在专门挑选什么。

正在郭壮想不明白的时候，背上被屈六重重一拍：“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跟他们学一手，我等你半天了，你要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郭壮忙道：“要去，当然要去。”

两人急忙跑起来，跑的时候，郭壮看到那个黄老头偷偷将铜钱扔在地上，铜钱如果被人捡起交还给他，他就跟人交谈一番，再让那人进到远处的竹棚。如果被人捡起不还，他也不恼，只是在工地继续转，遇到他看中的人，悄悄将一枚铜钱扔到那人脚边。

郭壮正跑着，胳膊被人一拉，郭壮侧头一看，是屈六拉他。他正要发问，突然发现张老头就在六步开外，竹杖在一个苦力身上一点：“就你了，跟我走。发双倍工钱，三天一次肉。”

那苦力半天没有反应，一脸呆呆相，一看就不怎么聪明。周围的人纷纷向张老头涌过来：

“我比他能干，老爷选我。”

“老爷，这人蠢，刚从乡下来的，要不考虑考虑我。”

“选我吧，老爷，我不要双倍工钱，能吃肉就行。”

“老爷，我金陵本地人，机灵的很，选我不吃亏。“

张老头朝身后跟着的两人喝道：“刚刚我怎么吩咐你们的？快将他们赶一旁去。”

那两人也是一脸憨厚相，浑身晒的漆黑，一看就是刚进城讨生活的种田人。这种人典型特征就是不说话，也不敢跟人对脸。郭壮一眼就看出来，这种人老实，但干活还要点拨，不说他不动。

那两人对看一眼，从腰中抽出一尺长的棍子，用力挥舞，围在张老头周围的人，不断有人挨到棍子，很快就将张老头从人群中护卫出来。

张老头对选中的那个苦力喊道：“愣着干什么，去寻根棍子，跟老头子后面走，老头子我让打谁，你就打谁。敢不动手，就得赔我十倍工钱。”

那个苦力吓一跳，十倍工钱俺可赔不起，忙满地寻棍子，最后找到根搬石头的撬棍，拿在手中，站到张老头的身后。

张老头等那个苦力站定，竹杖一摇，准备带着三人继续走。屈六连忙上前：“您等等，等等...能不能稍微教一下屈六，您这是何故？”

郭壮也急忙上前：“我也不明白，也请教一教小子。”

张老头用竹杖点了点郭壮的头：“凡事有奖有罚，你却只有奖没有罚。有恩无威，令行不通。做管事首要是威，这威就是爪牙。没有爪牙的老虎，狗都敢上前吠两口。在宫中用刑杖竖立威信，在宫外也是一样。没有持杖帮助建立威信，说话都没有人听。”

闻言郭壮满面通红，自己不知道被狗吠过多少次了。

“我们那群老哥，”张老头又用竹杖对外一挥：“挑选持杖的方式不一样，有人喜欢看身材，腰圆肩宽的就选进来，有人喜欢测心性，扔下铜钱看反应。我就喜欢乡下人，木纳听话。但万变不离其宗，必须有力量握在自己手上。”

郭壮低头沉思不语，这几天的遭遇已经很明了，自己缺的就是爪牙，缺的就是推行自己命令的帮手。

屈六没有郭壮的遭遇，感触不深，他似懂非懂，站在那里抓耳挠腮，最后呆呆的问了一句：“难道不应该讲道理吗？”

“道理？”张老头竹杖向后一扬：“”我身后三个持杖就是道理，要么我讲道理给别人听，要么别人听我讲道理。”

“讲道理！讲道理？”张老头竖起竹杖劈头盖脸向屈六打去：“我张老头有没有道理？有没有道理？”

“有，有，有....”屈六一连挨了几杖，慌忙退到一旁。张老头见竹杖够不着，气鼓鼓的带着三个‘道理’走了。

屈六摸着头上的包，十分委屈。他转过身，指着头上的包给郭壮看：“这张老头站都站不稳，手劲还这么大。”

郭壮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有道理，你无道理。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