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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熟悉而陌生的记忆

这段记忆从很久以前开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一片不知名的森林中,有一只浑身浴火的……不,准确来说,是一只由火焰构成的鸟。它的羽翼闪着金辉,双目足以看见千里之外的地方,鸣声虽并不清脆,却足以响彻林扉……

带着如火焰般的热情,它时常在林中飞翔,与鸟儿们嬉戏,与猎人们周旋,生活总是无忧无虑的。

当然,在这份悠闲之中,也有着许多的插曲。猎人们渴望得到这只大鸟的炽羽,于是纷至沓来,企图得到那传说之中的荣耀之羽。但是,无一人得以成功。他们或是尖叫着逃跑,或是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却并不知道,欲得到那片羽毛,需触动大鸟的心。

而对于这些,大鸟并不在乎。它只是觉得那些猎人企图伤害它的朋友,并出于本能的防卫。每当看见那些烈焰中的灰烬,大鸟便感到无比的舒心,甚至希望火再大一点,再烧的彻底一点……呵,这就是伤害它朋友的下场。

“大鸟的身边很温暖。即便在寒冷的冬夜,我也可以安然入睡。”

“大鸟的火焰很明亮。就算在黑暗的日子里,我也能看见光明,感受到一份温情。”

“大鸟倒是不像它的火焰。它很温柔,甚至缺少些对他人的防备。”

森林里的鸟儿都很喜欢这只大鸟。即便并不相识,也有许多好的印象。它们原本称大鸟为“挚鸟”,但不知怎的,到了大鸟的耳中,就变成了“炽鸟”。而且……它似乎挺喜欢?

就这样,它以这个名字称呼自己。无论何时,它都乐意带来温暖,虽然脾气很躁,粗心大意,却是个可靠的同志。

但好景不长,这份快乐结束了。人类们抛弃了幻想,转而拥抱冰冷的科学,否认了传说,也否认了神秘,只记得那些钱财与名利。树林遭到了砍伐,即便强大如炽鸟,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破坏。鸟儿们纷纷前去避难,虽依依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有的鸟前往了一些小的树林,有的则去了一些别的地方。而炽鸟则同另外几只雄鹰飞去了一片大森林,那里极其遥远,一般的鸟根本飞不过去。这一去,它们就此离散,难以相见。

这片大森林,素来便是“最好的森林”,也正是因为这个说法,炽鸟才飞向此处。但那里一切未知,许多鸟都担心它们的安危,对炽鸟也不例外。

幸福,是炽鸟原本以为的新生活的状态。但现实总是很骨感,一切都与理想背道而驰,它也愈发地感到疑惑。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炽鸟的一个特性:敏感。这里的鸟大多极为“正常”,而所谓“正常”,便是吃饭,结婚,生子一类的鸟情世故,它们的观念惊人的一致,也让炽鸟无比的难以理解。

“啧,真相是工厂里批量生产的零件,甚至连尺寸都一模一样。”炽鸟苦笑着对自己说。

一开始,它试图融入这种生活,但过分的敏感却让它束手束脚。它总是担心自己的言行会伤害别人,也总会担心别人埋怨自已,于是,它活的像个怪物,没有鸟愿意接近它。

昔日的热情与特殊的气息,终究使它迷途,不知去向何方。

想要展示自己,于是拼命表现;但越是表现,越是觉得空虚,于是愈加的拼命,劳累而又奇怪。

融入,然后排出;四处飞舞,徒劳……众鸟愈加觉得它奇怪。

“它干嘛整出那么多幺蛾子?真是够奇怪的,难道就不能正常点吗?”

“它好奇怪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它交流。”

“还是趁早远离吧。说的话又叫咱不懂,干的事又那么奇怪……真是个怪胎。”

众鸟们对它议论纷纷,有时甚至会指着孤独的它发笑。除了偶尔相见的故友,它只能与自己为伴。

但在那时,它完全不知道一切的原因。它不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虽扪心自问,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事实上,它什么也没做错,只是想表达自己的真心罢了。可惜,无人理解。

没有人希望变得敏感,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敏感。敏感的人,总会受人排挤,却永远也无法融入大体。真可悲,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尽力了,却还是这样的结果……”炽鸟喃喃着,反复的询问自己,却又反复的沉默。尽管有时它也会为别人的不理解而愤怒,却始终掩盖不住心中,那无边的孤寂。

它为之疯狂,也为之探寻,但所有的努力,终于是没于空虚的沉默。

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终于,炽鸟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光芒,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

泪水落下,却是漆黑无比,一滴,两滴,三滴………

那黑夜中明亮的火焰,终于还是熄灭了。

炽鸟不再洞悉四方,眼神变得麻木,羽毛漆黑如焦炭,丝毫不见往日的色彩。

不再有光芒,不再有温暖,似乎是因为它的影响,黑森林陷入了漫漫长夜,寒气萦绕于炽鸟的身边,同时席卷了整片森林。

一切,似乎以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但,命运总是有它自己的办法,而对于这一切,更是如此。

在一个平凡却又重要的日子里,一个孩子误入了这片黑森林。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也许只是贪玩,也许,正是一种召唤。

在林中徘徊了许久,孩子找不见出路,这里除了无尽的深入灵魂的严寒,一无所有。那是他身上的羽绒服也挡不住的寒冷,令他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走着走着,他一头撞上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像一块冰,却是毛茸茸的,让人觉得怪异。

“是谁……”那东西缓缓睁开眼,身体微微晃动着,“抱歉,挡到你的路了……”

它说着,向着旁边跳了一步,为眼前的孩子让路。而这奇异的东西,正是炽鸟。

“你……你是?”孩子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漆黑的大鸟,不由得感到恐惧。

“我只是这里一只不起眼的鸟罢了……呵呵,没人记得我。”它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脑袋。

“你为什么会说话?”

“我生来就会的,所以我是个怪物,一个与它们不同的怪物。”

“它们?”

“呵,那是别的正常的鸟。可惜啊,我无法成为它们……”

“你看上去挺悲观的……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怎么,你乐意听我的无聊的故事?你不讨厌我这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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