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她都没有等到池以蓝的回答。
那层纸糊的盛气凌人眼看着就要被戳破,她屏息,瞬也不瞬地望他,仿佛有一双火眼金睛,黑暗里也能将他所有情绪尽收眼底。
说点什么。顾平芜想,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可是死寂将她一点一点吞噬,她抬手捂着心口,有点绝望地低下头。
可能顾平谦说的是对的,她想要什么,都有人敢,也能替她拿到,包括池以蓝。
可得到之后呢?
和她曾经收藏的上百张滑板不同,池以蓝不是物件,不容她随心所欲在掌心翻覆。她敢迈出这一步,就得承受随之而来的不可控。
顾平芜顽固透顶,执拗到无可救药。连她自己也无可否认这一点。
一点点扬起的下巴是她警告自己不要认输的信号。
她张了张口,干涸的喉咙却在宣告罢工。
他的脚步在这时候很轻很轻地移动,然后是遥控器被找到的声响。几秒后,灯光亮起,棚顶巨大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漫下近乎奢侈的光芒。
她被那光彩簇拥着端坐在沙发,气质罕见地露出凛然。尽管她脸颊柔软的轮廓、瑰色的樱唇,与那双不笑时也带着月牙弯的眉眼,都与这一身凛然格格不入。
可她就是有本事集两种极端于一身,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理所应当。
池以蓝放下遥控器,沉默片刻,在她裹挟了寒意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她面前,以单膝跪地的姿态蹲下,抬手覆在她膝头的紧握的拳,脸上依旧不带什么表情,声音放轻了问顾平芜:“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顾平芜怔了怔。
她打出的拳头被轻飘飘握住了,一时找不到攻击的破绽,在他气场笼罩下,本能地答道:“有点……刚刚吃了药,好多了。”
话音一落,她几乎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顾平芜脸上的懊悔悉数落在池以蓝眼底。他明白她在生气,比起从前眉目和顺地敷衍,这次要严重得多的多。
即便他在她面前一向强势,自信她翻不出自己掌心方寸,可顾平芜头一次摆出谈判的姿态和他讲条件,还是让池以蓝有些烦躁。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理清了因果。
她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得知他深夜幽会设计师女郎,于是刻意等在这里兴师问罪。
“你去楼下找我了?”
她不明白,池以蓝怎么会连骗她都不肯,就这样开门见山。
顾平芜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原来你除了喜欢半夜抽烟,还喜欢半夜约别人出来吃夜宵。”
池以蓝静了半晌,忽然伸手道:“手机给我。”
顾平芜皱了一下眉,不懂他又要怎么岔开话题,但她已决心不再上当。不管怎么,今天晚上,他与她之间是必须聊一聊的。
她即便看起来像个软柿子,也得让他知道底线在哪里。否则一退再退,先不说她会不会难过,池家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如果卢湘知道池以蓝如此待她,又会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