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摆酒席、宴请村里的乡邻亲朋之后又休息了一天,黎池才收拾出礼品开始外出登门拜访先生黎槿以及村中辈分高的、与他们家交好的人家。
那些礼品并不是他们另花银钱置办的而是前两天摆酒席时收的礼。将收到的贺礼挑拣过后,重新组合就又成为了可以送出去的礼品。
只是,必须要记住各自送的礼品是什么以免将礼品又送回到原主手里了。如果这样那就有些尴尬了。
这个时代的农村里,甚至包括黎池前世生活在深山老家的那段时间甚至之后都是这样的:
收到的礼品都不舍得自家吃掉或者用掉,那要留着日后用来给别家送礼。后来条件好了则是吃不完、用不完只能用来送礼送出去。
通常地,平日人情往来礼品送来送去都是那些东西,只是在不同人家之间流转罢了。甚至有时转来转去,转了一圈之后送出去的礼品又被别人送礼给送了回来。
用前世陌生人社会的价值观来看这种人情往来的送礼行为,礼品不过是出去轮转了一圈而已感觉就似乎没有了意义。而且有句话叫收到的礼金不是收入是欠债那些礼金是人情、都是要还回去的。
然而在这个熟人社会的时代里,这种人情往来代表的不是利益交换、必要交际,而是情感的流转,是一种交流并加深感情的行为。
黎池提着收到的礼品,外出去登门拜访,也是为了做出与被拜访人家交往亲密的姿态,以及表达一下对他们的尊重和感谢。
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感,又有多少是迫于人情往来的规则,而不得不遵从之,对黎池来说也并没有多么重要。
黎池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提着礼品,挨个去村中辈分高的、或与他们家交好的人家,小坐一会儿、寒暄两句后,就算走完了登门拜访的流程。
这种登门拜访更像是走过场,就跟过年走亲戚一样、一天走十来家,可能有时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要赶去下一家。显得敷衍,但又不得不如此。
下午,黎池提着郑重挑拣出来的礼物,登了先生黎槿家的门。
黎槿很高兴地接待了黎池,坐下来后,先是客气寒暄了一会儿,再就聊起了黎池这次的院试。
听着黎池的讲述,黎槿也跟着回忆了一番当年,感慨唏嘘不已。
之后,黎池准备将院试时做的文章和诗默写出来,让先生黎槿一观,却被制止了。
“你院试上的文章和诗,加起来有几千上万的字数了,默写出来要费不少功夫。”黎槿摆摆手,拒绝了黎池的提议。“等四宝店出了院试诗文合集之后,我再去买一本来看就行,之后还能收藏起来,或拿给族学里的学生看。”
既然先生这么说,黎池也不勉强。“现在科举有所革新,榜上有名者的作品皆需公示七日,这就很方便一些书肆书店抄录刻印。而既然四宝店做了府试策问合集,想必也会做院试诗文合集的,其中有收录学生的诗文,那学生应该能免费得一两本,到时候给先生也送一本来。”
黎槿捋捋灰白的胡须,对黎池很满意,“你有心了,若书有多余的,就给先生带一本吧。”
“是,学生记住了。”即使四宝店只给他一本或不给他样书,他也要掏钱给先生买一本啊。这也是尊敬老师的一种……必要表现。
哪怕黎池和黎槿一样都是秀才了,且前者还是小三元秀才,可黎槿他作为先生,该提醒的、该敲打的,还是要说。
“你从小就自律自省,很有主意,但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两句:继续保持下去,不要因为别人的几句夸赞,就忘乎所以,你要谨记自己的志向,不要懈怠了读书和思考。”
对于黎槿语重心长的教诲,黎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躬身肃立着听教。“是,先生,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学生一刻都不敢忘记自己的志向,以后也将坚守下去。”
黎槿朝站立的黎池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我一向对你是很放心的。明年正好是乡试之年,明年八月,你可要下场?”
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在各省省城举行,院试科试及岁试、录遗合格的秀才均可应试。乡试通过者为举人,举人已经有资格做官了,虽开始时大多只能做品小官,但对平民农家来说也已经很不错了。
“学生准备三年之后再下场一试,明年八月份的乡试就不去了。”黎池说出他早就做下的决定。
闻言,黎槿更加欣慰且满意了,“虽说一鼓作气很好,但你年纪到底还小才十三岁,再潜心学习三年,是再好不过的了。你这样不骄不躁就很好,急于求成总是容易坏事。”
黎池附和道,“先生,学生也是这样想的。虽说学生在童生试中得了个小三元的虚名,但天下何其之大、英才何其之多,比现阶段的我更有才的人,绝不会少。学习三年,将学问夯实一些之后,再去参加乡试、会试甚至殿试,这才更有把握。”
黎池从来都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称大。他准备三年之后再下场,到时争取乡试、会试和殿试一举成功。
和黎槿又谈了一会儿与读书相关之后,黎池才提出告辞。
而这也是黎池特意留在最后的一次拜访,从黎槿家出来后,黎水村里需要他亲自登门拜访的人家,就再没有了。
当天晚上,黎池又和全家人商量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黎池盘算着,发现需要到县城里去办的事,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