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轲真怕它立马睡过去。
但小刺猬抖了抖荆刺,精神抖擞地爬进了宠物箱里,然后站在了中间。
乔轲走上前,小刺猬抬头看着她,意思明确。
它要拍作为刺猬形态的日常,而不是人的。
乔轲抬手拍了两张,然后敲了敲木箱:“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刺猬平时可不会这么安静地待着哦。”
小刺猬蜷了蜷身子,挺不乐意地模样,但还是很快遵从了摄影师的意思。
该动动,该爬爬,跑轮转了挺多圈,自动饮水器的水也快要喝撑了。
“吃点东西。”乔轲道。
她手上的相机就没离开过眼睛,比起人形的池锋,现在这只唯命是从的小刺猬可真是太可爱了。
小碗里还有不少新鲜的饭,胡萝卜丁,黄瓜丁,肉块……乔轲甚至通过放大了的镜头清晰地看到了一只蜗牛。
这样的天,不知道主人在哪里逮的蜗牛,池锋的伙食还真不错。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乔轲直起了腰,问它:“那个网后面,是厕所吧?要不要拍。”
本来是故意调侃的,但池锋还真钻了过去,摆出了上厕所的姿势。
居然如此认真,乔轲愕然地端起相机拍了两张,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指了指四周:“平时你出来吗?要不要在外面拍几张。”
宠物箱里的刺猬摇了摇头。
“好,那差不多了。”乔轲扬了扬手中的相机,“废片很少,够做一本相册了。”
刺猬钻出了箱子,恢复了人的形态,对她道:“谢谢。”
“相册要一模一样的吗?”乔轲问他。
“不用了,相册我有。”池锋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打开了柜子,“照片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种风格的照片不用修。”乔轲道,“现在可以直接去打印。”
“好。”池锋想了想,“那你把照片传我一份吧,我自己去打印。”
乔轲转身便将相机装到了自己包里:“传照片也就十几分钟时间,但你得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
“我想摄影师没这个必要知道……”
乔轲直接抽出了桌上相册里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那个漂亮老太太放在明面上的,一张是藏在背后有些发黄泅了印的。
“你是想代替这个人?还是想代替这只刺猬?”乔轲将两张照片对着池锋的脸,“我当然没有权利知道你的故事,但我有权利知道我的照片会被用作什么用途,如果是非法的、不正义的,我不能助纣为虐。”
池锋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平铺直叙,他睁大了眼,眼波流动,有些悲戚。
乔轲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想要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不管是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会产生疑虑。其实我不觉得你是坏人,不然我会直接报警,而不是跟你当面对质。”
“你不是照片里这只刺猬,也不是这个宠物箱原本的主人,房子的大门为什么永远都虚掩着,屋子的主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池锋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你,但是我们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屋门吱扭一声截断了。
有人进来了,而且目标明确地朝着书房走来,书房里空间不大,根本躲不了大活人。
乔轲还没来得及商量对策,一眨眼间池锋已经变成了刺猬,而喵叽蹲在地上,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对私闯民宅没有一丝担心。
是啊,人两怕啥,人家是人见人爱的小动物。
乔轲抹了一把脸,情况紧急,只能干脆笑着迎了出去。
老大爷正要开门,看到她一怔,乔轲对着大爷伸出了热情的双手:“大爷,你好!我是社区服务所新来的小张,过来慰问慰问您,天冷了,用的电暖扇还是碳炉子啊?”
“炉子!”大爷开心地握住了她的手,激动地上下摇了摇:“搭的炉子,就在我屋里,暖和!”
“暖和好!”乔轲也提高了音量,“那得注意通气,谨防一氧化碳中毒!”
“诶,通着呢!”大爷拉着她往卧室里走,“你看看我这炉子,可暖和了……”
炉子确实暖和,跟书房就不是一个温度。
门推开以后,干净整洁的床铺,床头挂着一张放大的结婚照,夕阳红,正是还拉着她手的大爷和书房相册里的漂亮老太太。
大爷还在和她唠嗑,乔轲盯着照片,思绪翻涌。
照片下方的烫金小楷亮闪闪的,两个名字一个日期。
池锋肖佩岑20xx年6月16日
乔轲伸手从包里掏出了本子和笔,对大爷道:“您家里几口人呀?国家给咱发取暖补助啦,按人头算的!”
“国家好!国家真好!我有退休金嘞!”大爷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钱够花,人啊,人……”
大爷愣了愣,指了指照片:“人两个!我和佩岑。”
“阿姨人呢?”乔轲笑不出来了。
大爷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是啊,佩岑呢?佩岑呢!”他急得开始在屋子里转圈:“我是不是出去溜达又把佩岑给丢了呀,我得去找她,我找她!”
乔轲赶紧拉住了他:“没事没事,人没在没关系,我记一下就行。”
“人没在怎么能没关系呢!”大爷瞪着她,“要人在的!要人在!”他突然盯住了床上的枕头,又笑了起来:“人在的,人在的。在这呢。”
乔轲看着他颤巍巍又急匆匆地走了过去,从枕头下小心翼翼捧出了一个相册,和书房里一模一样的相册,翻开后,里面的内容也一样。
大爷指着照片里的漂亮老太太:“看,这是佩岑,我老伴,在呢,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