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二天，他依然回到小吃街寻找机会，用身上仅有的钱喝了一碗豆浆。他坐在马扎上，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洒下一片光明，在这片祥和的阳光里，小吃街由宁静变得喧闹。

他走过一个垃圾箱，看到一个拾荒的老人。塑料方便袋早在蓝天出生之前就已经被禁止使用了，垃圾早已经被分类处理，只要是投进垃圾箱里的任何废物都属于某个公司的资产，但是，小吃街比较乱，人们不是那么的遵守规则，分类箱里永远都是杂七杂八的各种废物，所以，这里的垃圾箱由所有的业主负责管理。

老人将几个空回收瓶扒拉出来塞进一个编织袋里，一个业主从铺子里抬起头，漠然的看着他。

“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你捡瓶子不要紧，但是你要给我收拾干净了，否则就给我滚。”一个脖子上搭条毛巾的胖子嘴里叼着烟，在烟雾蒸腾的铺子里将长柄勺子指向老头，不耐烦的呵斥道。

“是，是。”老人陪着笑，将附近地面的垃圾都捡到分类桶里。

蓝天看不惯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他最恨穷人欺负穷人，虽然他不擅长打架，但是必要的时候他会挺身而出的。他格外悲愤的是：穷人的路太过于狭窄，而他就是一个穷人，任何不理性的举动都会给自己惹来祸患，而他没有能力从那种困境中脱身。

社会保障局给予达到退休年龄的老人一些特殊的优待政策，他们跟未成年人一样，受到法律的保护，欺负老人和儿童都是犯法的，即使他们触犯某些法律和规则都会受到一定的宽大处理，在这一点上，文明是进步的。

老人收拾完垃圾，就在旁边坐了下来，掏出烟来抽。他看到蓝天紧握着拳头，眼睛里流露出怜悯与不忍之情，就朝他笑笑，递过烟盒。

“小伙子，别冲动，来一支吧？不是什么好烟。”

蓝天看到这么宽心而乐观的老人，松了一口气。“谢谢！”他接过来，也点上了一支，挨着老人坐下了。

“在哪儿上班啊？”

“刚来这里，还没有找到工作。”

“年轻人在这里找工作不难，就是挣得少点。”

“我来的时候把手机丢了……。”

“哦，这可不好办，再去补办一个吧！我也弄丢过，补办很快的，但是，你们年轻人一定得买一个好一点的电话，否则将来还得换，浪费钱。我以前把手机弄丢的时候联系过管理部门，他们根据定位系统找到了我的手机，但是，得交一笔钱才能拿到，说是服务费，我那手机不值钱就不要了，再买个新的。”

“我正在想怎么挣钱，再买个手机……。”

老人抽了口烟，默默地打量着蓝天……也许在他走过的人生道路里，他清楚地认识到穷人的处境……。

“晚上有住的地儿没有？”

蓝天想了想，家太远，回不去的。“没有。”他说。

“那跟我走吧，我有优待证，慈善组织给了我一间房，打个地铺还能睡下一个人。”

“嗯，谢谢大伯！”

蓝天拎起老人的编织袋跟着老人捡了一天的破烂，晚上跟他来到了郊区。这里有大片的土地，种着庄稼，而在庄稼地的尽头有一栋宏伟庞大的建筑，像这个世界上某个帝国的宫殿。当他们来到这栋建筑物门前时，他们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父子。

这栋建筑是四方形的，四面有窗，从楼体的一个门洞进去发现它是一个口字式建筑，中间是空的，像个天井，底部设计成一个小广场，广场里有很多老人。

“这里大都是孤寡老人，跟我一样，无儿无女，靠社会救济吃一口饭，我腿脚还行，就自己出去再挣点，起码挣个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