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确实受过很重的伤，要不是师父厉害，我就醒不过来了。”

“怎么又出来个师父？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啊。”我蹲下去，打算重新煮一锅菜。那条鲤鱼在地上左蹦右跳的，过一会儿就不动了。鱼离开水会死，被我吃也是死，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做鱼，于是我只好看着它一张一合的嘴发呆。

穆云河没办法，在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个人终端摆弄了几下，弹出来一个菜谱，他一目十行看完了，又关掉端口，蹲下来嫌弃地捞起鱼放在盆里，然后认命地拿起菜板和菜刀，准备杀鱼。

我凑到他身边去，问：“你不是不会做菜吗？”

“可以学。”他笨拙地拿刀背刮着鱼鳞，“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笨。”

“哦。”我并不恼，反正从前师父也经常说我笨。我跑去冷泉那边提了一桶干净的水回来，方便他清理鱼身。

一个小时以后，我俩一人喝着一碗乳白色的鱼汤，彼此都心满意足。

穆云河真的好厉害，第一次做鱼汤就成功了。不像我，只能做素菜，还都是水煮的。我边喝汤边偷瞄他，他把长度刚好到脖子的金发挽到了耳后，面朝我这一侧的右脸非常精致，整个人在灯下仿佛会发光。“你们那里的人都像你一样好看吗？”

“当然不是。”

“所以只有你长得这么好看？”

“……也不是。”他好像有点害羞，挠挠头，说：“也有一些人比我还好看。”

“那我算好看的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没有照过镜子吗？”

“照过呀，可是没有人夸过我好看，师父没有，小白也没有。”

“其他人呢？”

“我没有见过其他人。”我已经吃饱了，就放下碗，认真解释道，“白天我不能离开山洞太远，晚上也不能出去。师父跟我说，外面很危险，人心太复杂，我不需要去认识别的人。”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山洞？就算这是机甲，就算你和机甲绑定了，你也一样可以……”他忽然住嘴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我想出去看看。”说完他就往洞口走去，慢慢把堵住洞口的石头挪开。

我跟在他后面，有点担心，“你真的要出去吗？可能会有老虎来吃你。”

“没事，我有武器。”他回头看我，说：“你就在这待着别出来，如果有什么不对，就把洞口堵上，不用管我。”

“要不等小白和云鹤回来你再走？”

他摇头拒绝，“没事，我就在附近看一看，很快回来。”

我看着他走出去，爬到我经常藏身的那块大岩石上眺望四周。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着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他敏捷地跳下岩石，往最初云鹤降落的地方走去，我很快就看不见他了。

我坐在洞口等着。月光很亮，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整个世界是寂静的。

过了半小时，他一个人慢慢走回来，在我面前站定，朝我伸出手，“出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我连忙摇头，“师父不让我在晚上出门。”

他依然朝我伸着手，“放心，有我在，很安全。”

我犹豫了一会儿，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踏进了月光里。

我们一路往外走，没有遇到任何奇怪的动物，也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一切看起来跟白天没什么两样。

“好像真的没有危险。”我说，“你可以放开我了。”说也奇怪，一出洞口，他就一直拉着我不放，好像怕我乱跑似的。但他看起来并不是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

“嘘！”他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我安静听。

风里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歌声。

我们越走越近，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像茧一样的白色建筑物底下，歌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这是什么？”

“里面有很多人。”他把手伸过去，试图触摸建筑物的外墙，但空中忽然漾起一道波纹，把我们拦住了。“这里有空间场，我进不去。”

我也把手伸过去，以为也会看到波纹漾起，但我的手直接碰到了坚硬的外墙。

他想了想，说：“我进不去，但你可以。你可以进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试探着慢慢走过去，穿过白色的墙面，看到陌生的人们围在一起，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燃烧着的白蜡烛，烛火形成的光柱照亮了被人们围住的地方，那儿有一张干柴堆成的木床，四周堆满了鲜花，里面躺着一个闭着眼的军人。

“请问，你们在做什么？”我挤进人群，但是没有人理会我。

我看清了躺着的那个人的样子，他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歌声停了，第一个人把蜡烛扔进了花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根蜡烛点燃了木柴，熊熊的火焰升起，吞没了那个人。

我被弹了出来。

白色的建筑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