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浅浅地笑了,她疲累不堪地缓缓合上了眼,在画十三一声声呼喊中提着一口气,留着最后一丝精神。画十三终于来到了沁园,发现曼曼已经焦急地等在屋里了,随后,长灵也带着外面的大夫赶过来了。
“大夫,她怎么样啊?”画十三坐立不安地急着问道。
“奇哉,怪哉!”老大夫一边撵着花白胡子,一边摇头晃脑地叨念着。
“她刚从火海中逃生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到底怎么样才能救醒她?”画十三看着老大夫不紧不慢的样子差点没揪住对方的衣领问个明白。
“你说她是刚从大火里逃出来的?”老大夫细细打量着京墨,一脸的不可置信,“可她明明浑身冰冷,体温低于常人,简直像从冰窖里挖出来的一样啊!”
画十三听了这话,心头一凉,他一下子扑倒在床边,紧紧攥住京墨的双手,抚摩她的额头,发现确实寒冷如冰,他一着急,胸口猛地返上来一股血腥味。他一直以为他的心早已一片死寂,可这一瞬间,他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他不禁红着眼,不屈不挠地唤着:“京墨!京墨……”
曼曼在一旁也如五雷轰顶一般,差点绷不住昏厥过去,只听慢吞吞的老大夫疑惑地缓缓开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人还没死都要被你们吓得丢了魂了!”
画十三听罢,顿时回复了大半的精神,他试着去探京墨的鼻息,发现果然平稳而均匀,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曼曼喜极而泣道:“那墨墨怎么还不醒?还有,大夫你说她浑身已经冰冷了,到底怎么回事?她该不会和商陆一样半死不活地落得一身瘫痪吧……”
画十三瞥了曼曼一眼,牢牢攥紧京墨冰凉的手,款款沉吟道:“不会的。就算她落得瘫痪,只要我活一天,必会照顾她一天。”
其实这话说出口后,不但曼曼听得一愣,连画十三自己都没料到,他还有给别人承诺的真心和勇气。
老大夫冲着画十三和曼曼甩了甩袖子,带着几分呵斥唠叨道:“呸呸呸,哪儿有你们这样咒病人的?她的脉象平稳康健,并无大碍!不会去见阎罗王,更没什么瘫不瘫的!”
画十三先是一喜,随即惴惴不安道:“可是她怎么还不醒?而且,她的体温确实奇低。”
“她只是被浓烟熏得一时昏迷过去了,几个时辰之后,喂她喝点水,就能醒过来了。”老大夫皱着眉头,深深打量着京墨,砸了咂嘴,难以置信地摇头说道:“她这种体质,真是医书上千年不遇的寒冰体质啊。浴火反化为冰,浑身体温骤降以自保,最厉害之处在于一身寒血,相传功用高深难测……对了,她是什么人?”
曼曼一听到寒血,就想起来京墨曾向她提过她的血确实有几分特别之处,偶尔还能拿来入药,其余的京墨没说,曼曼也没放在心上。听大夫这么一说,曼曼也十分吃惊,也难怪,京墨本身就是个药师,平常都是她给别人看病,别人哪里窥探得了她身体的半分境况?
“她是,一个好药师。”画十三没有提杏林谷,他的目光款款落在她安谧熟睡的脸庞上,淡淡回道。
“原来也是药师!也算是苍天造化呀!”老大夫本来焦虑的神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此话何意?”画十三不解地问道。
“但凡特异之物,必有极端两面。”老大夫摩挲着花白的胡子,背书似的回道,“我记得医书记载,千年一遇的寒血之物,亦正亦邪,若入药则药效大增,或可治愈诸多不治顽疾,但若用以制毒,恐怕毒性之奇,无药可解……”
画十三正全神贯注、紧张兮兮地凝视着京墨,对老大夫的话只半信半疑地听了个大概,他发现握在他手心里的纤细玉手中,有一根小指上仍然留有一点和他左脸胎记颜色一模一样的小红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京墨喃喃道:“只要你平安醒来,便一切都好。”
曼曼又向老大夫确认了一遍京墨无恙之后,便送走了他。待曼曼回过头来,才顾得上打量画十三的样子,他一身白衫已经落拓地不成样子,裙裾沾满了泥泞,后背上大片的烫伤伤口还没愈合,刚才又在火海里淌了一圈,此刻都渗出了脓血,而他手上的旧伤也还没好利索,整个人除了还清醒地睁着眼,没比京墨好到哪里去。
“十三公子,你先去歇息歇息吧,墨墨有我在这里陪着也是一样的。”曼曼柔声关切道。
“没事。”画十三不肯放开京墨的手,目光也舍不得从她脸上移走,仿佛只要他稍不留神,她就能灰飞烟灭了似的,“你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等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