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少,我没...啊!我的胳膊...”十三生怕长灵这个直脑筋拆自己的台,赶忙一个并步靠到了长灵身边,一把狠狠抓住长灵厚实健硕的胳膊,把长灵说到一半的话给拦了下来。
长灵一声惨叫,画十三连忙抬起长灵的手臂,墨眉高挑,十分紧张地搀扶着长灵,望着京墨道:“你瞧!京药师,看他病的!”
还不等京墨反应过来,画十三便乘胜追击似的拉着长灵,像模像样地继续说道:“不光胳膊,还有腿!”
一声低声窃语的“腿!”传到长灵的耳畔,长灵愣了愣,反应了一下后,膝盖僵硬地软了下去,摇摇晃晃站也站不住了似的,栽倒在画十三的搀扶中。画十三分明汇满笑意的眼眸上一对如墨之眉却努着劲紧紧凝住,摆出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接着呼喊道:“背、还有背!”
长灵忙不迭地乖乖点头听令,他那线条健美而挺拔的背脊顿时重重垮了下来。画十三顺势言辞恳切、无比心酸地望着京墨,凄凄惨惨戚戚地说道:
“可怜我家长灵,年纪轻轻地就染上了一身风湿,一入冬了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啊。”
“风...?”还没等张大了嘴巴的长灵不可置信地说完“风湿”二字,就被画十三“啪叽”一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画十三转过头来对京墨目光楚楚地继续说道:“风——太大了。我家长灵在风口上站久了,实在遭不住。京药师,要不咱们进屋诊治?”
京墨一直抱着纤纤双臂静静地倚门而立,不言不语地观看着十三指哪儿、长灵便疼哪儿,二人好一派沙场秋点兵的闹腾阵势。见画十三一口如簧巧舌渐渐消停下来了,京墨朱唇轻抿,眼眸微转,借着夜风凉意瑟瑟地蜷了蜷身子,扬起双手在纤瘦的臂弯上摩挲了几下后,轻轻挑起秀眉,对画十三莫名嘲讽置气似的:
“是啊,这么大的风!这位少侠身子又遭不住,怎么不见红公子把外衫解下来快给人家穿上?”
“啊?”这回换作画十三张着嘴巴大惑不解了。
京墨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她垂了垂眼眸,微微地轻叹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画十三身旁看起来病病歪歪的长灵脸上,她眼里抹过一丝异样,颇为无奈地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这位少侠身患疾病,进来吧。恐怕再让你们耗在门外,这位少侠就要被红公子说得没命回去了。”
画十三浅笑颔首,随京墨一同进去了。跟在她身后的时候,感觉到她身上飘出的药香轻轻地一颤、一颤,他微微垂首,发现她走路时右脚似乎不敢像一样左脚正常使劲,好像是受了伤似的,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凝香池小小玉台上轻旋如飞的旖旎舞姿,低头不语地默默跟着她走进了屋里。
“京药师,年少风湿是不是很难治愈的啊?”坐下后,画十三杵着下巴望着给长灵认真把脉的京墨问道。
看着京墨眉尖微凝,画十三不禁有些心虚,按说要凭京墨的医术水平,就算不一眼看出长灵到底有病没病,稍一把脉也应该马上就能探其虚实,她何至于这样凝神皱眉,好像在诊断什么了不得的疑难杂症一般。
京墨眼眸低敛,漫不经心地回了十三一个“嗯”,继续屏气凝神地把着长灵的脉搏,眉尖越凝越深,凝着越来越多的疑惑。
画十三见京墨把脉时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京药师,长灵的风湿...还好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他的状况很严重?其实他平时身体很好——”
“很严重。”京墨还不等画十三亦真亦假地继续描述下去,便抬起清凌凌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十三一眼,认认真真地说道,“按照红公子的说法,长灵少侠的风湿已经蔓延到眼睛了,你说严不严重?”
说完,京墨的目光未在画十三惊诧的脸上多停留片刻,转而细细打量起长灵的眼睛。这个憨厚俊朗的少侠脸上,一双眼睛紧紧闭合,只余下两弯浓密的睫毛在鼻翼投下一团阴影。眼疾患者京墨也遇过不少,或瞳仁生翳、或眼珠坏死、或外伤失明,什么千奇百怪的病例她都见过,可眼前这位少侠的情况与她接触过的种种皆不相同。
长灵两眼安然合拢,没有半点伤口,没有一丝异样,仿佛就是正常人寻常闭眼的样子,像在小睡养神、像在避而不见。
“眼睛啊...我家长灵的眼睛,一直如此。”画十三这才明白,怪不得京墨肯放他们进来,原来她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长灵的眼睛上。
十三与长灵朝夕相处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记了他的双目之疾,毕竟,自打在元涅山与长灵相识起,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长灵以灵敏无双的耳力弥补眼疾之缺,倒把这茬给抛之脑后了。他看着京墨细细端详着长灵的眼睛,屋里一时沉寂默然。
“京药师为病人看起病来这么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平日里一定有许多百姓生病后都会来找京药师。”画十三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京墨的认真模样,没话找话地打破了沉默。
“嗯。”
“最近入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凉,”画十三的目光仍是移不开她微蹙的眉,语气闲闲地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竟扯上天气去了。京墨皱着眉疑惑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见他若无其事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来看病的人应该更多了吧?”
“嗯。”
“病人一多,京药师最近是不是更忙了?”
“......嗯。”京墨缓缓倒吸了一口气,仍把注意力集中在长灵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