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不见天光，潮湿阴冷。

庞褚曾经过惯了生杀允夺的日子，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浑身仿佛置身于火场，饱受煎熬，却偏生被无双下了药，怎么死也死不成，只能在苦海中煎熬。

明天，便是他处以极刑的日子。他这一生，总是想着风风光光的活，却没想到，这样潦草的收尾。

不远处，一丝微弱的火光照亮昏暗的地牢。来人的脚步轻轻，映照在他的袍角下，辨不出几分真面目。

“是你啊。”庞褚轻声一笑，只是那笑中却含了几分悲凉。

无名将火折子递给庞褚，浑身上下打量他一番，一言不发。

默默将提来的食盒打开，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百花糕，还带着些许温度。

“是来送我走的吗？”庞褚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你是无名吧，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我身边。”

“怎么猜出来的？”无名听闻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淡淡回应。

“这些天在牢狱中，我早该想明白了。无双需要一个眼线，而我不设防的人，只有你。”庞褚冷笑：“当然这只是后话了，我早该想到，你就是当年那个意气的少年。”

“当年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想收你为徒。不是为了和无双抢那一个弟子，我好歹在故逢山中也有一定话语权，要什么样的弟子没有。可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我曾经的影子。所以我对你怀有希冀，我希望你能活成我曾经想要的那种样子，能代替我，全了我当年的遗憾。”

“当年除掉常秋落和无双，我早该将你一并铲除。可我却心软了。乃至于后来你变换了容貌再次回到故逢山中，我还是收留了你。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多相似的人。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这个孩子罢了。”

无名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回道：“你一直喜欢的，都是你自己。你之所以喜欢我，也不过是源自于你的私心。”

“哈哈哈哈。”庞褚在笑，可眼神中却没了半点笑意：“是我的私心又能如何？谁活着没有私心？但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喊了无双多少年师傅，你也喊了我多少年师傅。你如此待我，就没有半分愧疚吗？你就没有一刻，将我视为你的师傅吗？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

地牢潮湿的水落在地上，静可闻针。

无名不知想些什么，竟突兀的笑了。

“没有。”

他缓缓站起身，似是不想再做交谈。

“我今日的一切，你也是始作俑者之一。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更没有资格谈对你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