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孩没有听懂。
亚尔夫海姆的主人常年消失,精灵一族间对他不满的声音愈演愈烈,他们注意到他的血肉在衰弱,这让他们更加愤怒。
因为精灵王的强盛与否直接关系到整个光明精灵族的兴衰,他的身体不仅是他自己的,也是整个族群的。
可他不在乎。
他想让她活下去,于是做了亚尔夫海姆的主人不应该做的事。
他将世界树的种子偷了出来,送给了女孩。
她终于健康了许多,脸上有了真切的笑容。
终于不再动不动就消失。
这样荒诞的做法引来箴言女神的震怒,剥夺了他的神位。
可他仍旧不在乎。
他从神域高不可攀的主人,变成心甘情愿堕落的乞讨者。
诞生了上千年,他没有一刻觉得比现在更真实地活着。
只是某一天,他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
那是轻描淡写的某一天。
亚尔夫海姆风平浪静的午后。
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发现,在她离开之前,精灵就曾察觉到,问过她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用天真的口吻说,她想回家了。
可是她怎么可以离开?她怎么可以在他放弃一切之后将他丢弃。
她背叛了他。
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笑,她的爱,她的关怀和接近,她的全部。
可他真的不知道吗?
精灵自嘲。
实际上,他的种族天赋从一开始就预示了他注定会受到伤害。
他想用强硬的手段留下她,困住她,可他看见了她的眼泪。
“算了。”
精灵喃喃自语。
苍白的手指擦过她的眼睛。
“别哭。”
是她的眼泪打败了他。
最终,还是选择让她走了。
他的世界一点点变成黑色。
后来,精灵因为做错太多事而遭受了最严厉的惩戒,被箴言女神囚禁在生命树下。
又过了上百年,某一日,一个年轻的精灵路过那里,看到了他。
精灵王的种族天赋,让他看到了年轻精灵身上若隐若现的宿命。
和他同样的,令人绝望的,也令他疯狂嫉妒的宿命。
他开口,预言一般告诉他,““不要相信人类,不要爱上她。她的心再冷漠不过。”
“她会给你爱,同时也会将爱分给很多人。”
爱上人类将是痛苦的开始。
"爱?"那个精灵似乎比他更疑惑,”爱是什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复杂的感情。
爱是蜜糖。
爱是砒霜。
爱是患得患失,爱是一场心甘情愿的自我屠戮。
那人疑惑地问,“你应该愤怒,她欺骗了你。你现在的表现与你应有的情绪不符。"
精灵王摇头。”我只想要见她。"
“那你后悔了吗?”希瓦纳斯问他。
精灵王垂下头,良久地沉默着。
身影看起来脆弱又绝望。
“不后悔。”
良久后,他这样说。
他知道,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见到她了。
诸神之战,亚尔夫海姆的众神将他带回去,剥夺了他的王位,他已经不配做亚尔夫海姆的主人。
他看到了他的宿命。
他的法器,是一柄镶嵌满宝石、通体流光溢彩的法杖。
精灵王的残魂附着在法器上,等一个可能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他想,如果他真的能再见到她,那能不能让风告诉她,他会留在亚尔夫海姆,永远等她回来。
上千年后,某一日,她和当年树下见过的那只年轻的精灵来到成为废墟的阿萨神域。
接过了这柄权杖。
她低下头,目光短暂地停留在法杖上。
精灵将法杖拿起来,递给她。
“这根法杖来自阿斯加德,是阿萨神族曾经居住的神域。”
她惊讶地问,“阿斯加德?”她似乎完全忘却了过去的记忆,完全忘记了曾经某个与她朝夕相伴的温柔精灵。
她问,“能不能去看看?”
“诸神黄昏之后,整个阿斯加德已经沉在水底,阿萨神族也消失了。”
只有这些法器证明,祂们曾经的存在。
观赏了一番,她将法杖放回原来的地方。
精灵问她,“你不想要的吗?”
她笑了笑,“欣赏就够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用。”
接着,挽起他的胳膊,声音比风还要柔软,“我们生活在这里好不好?干脆不回去了。”
“我们?”
“对呀,我们啊,还是你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对话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风带去了来自上千年前某个精灵最后的祝福,留在她身上。
法杖缓慢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