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憬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惊愕与无措。
师尊他喜欢我?可他不是……
他不是说他讨厌我吗?
叶憬死去的情感如心脏被注入了新的血液般,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他逐渐回魂,沉寂已久的眼睛闪过一丝光。
“是他将你从地狱拉了回来,叶憬。”
蚩炎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受到叶憬的目光,随后叶憬双手握住他的肩,眼里带着希冀,问道:
“……他不讨厌我?对吗?”
叶憬虽然极力压制,但声音里还是难掩颤抖和激动。
很显然,方才蚩炎的话叶憬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现在只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莫清幽究竟讨不讨厌他。
蚩炎见叶憬如此,有些讶然,随后感受到肩上传来的疼意,一下子就挣脱开叶憬,揉了揉肩膀,如实回答:
“我说的很明白了啊,他喜欢你。”
“那他为什么要说讨厌我?还针对我?”叶憬想不通这一点。
“这是装的。”蚩炎无奈,认真解释道:“他发现自己中蛊后……”
莫清幽本来一直不相信自己中了蛊,直到松潞镇听见李玥笙的话,回到客栈发觉症状后,他才开始相信自己真的中了蛊。
他崩溃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横木,缓了许久才回过神,开始思考起来。
“那本原着中,叶憬中的蛊……好像叫堕蛊?”
莫清幽坐了起来,堕蛊他是有所耳闻的,发作极快,一旦中招那人的灵核就会开始被疯狂吞噬。
吞噬一共有三个过程,一是灵力正在被吞噬的时期,并没有严重现象出现,这个时期是可以进行治愈的。
二是灵力被吞噬完,灵核成为空壳的空壳期,这个时间段会出现严重吐血的情况,伴随着杀意和折磨欲出现,也是三观最容易被扭曲的阶段。
最后就是空壳晚期,这个时期到了随时可能堕魔的地步,空壳期出现的杀意和折磨欲消失,相反思维会变得格外冷静,但自身也会因长期吐血而变得非常虚弱。
空壳期后这个蛊就不能被治愈或者拔除,只能早发现早治疗,但第一阶段是根据那人的灵力来决定的。
灵力的多少决定了第一阶段有多长,而莫清幽之所以能半年无事,很可能是因为他强大的修为。
眼下根据情况,莫清幽猜测自己已经进入空壳期,无法被治愈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后面会堕魔,走上那本原着中叶憬的路。
莫清幽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叶憬与自己,走上了对立面,他不想自己和叶憬也是如此。
莫清幽也知道,日后堕魔,他一定会同另一个时空的叶憬一样残忍,如此的自己,叶憬是否下得去手?
下不去。以莫清幽对叶憬的了解,他深知叶憬下不了手,可要是这样,那他会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而被别人辱骂?
莫清幽抬眸望着桌上的红烛,弱弱的烛光,让他想到一个办法,莫清幽的眼神逐渐坚定。
叶憬下不去手,是因为对我多年的情感,既然如此,那就摧毁这份羁绊。莫清幽如此想着。
让他恨上我吧。
莫清幽轻轻合上眸,只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绞痛不已,多年的感情那是说断就断的?
但他容忍不了叶憬日后因念及旧情,而下不去手,也不愿意看见别人对叶憬评头论足。
红烛开始烧的旺盛起来,照亮了莫清幽的侧脸,莫清幽在心里发誓:
“我的徒弟,绝不能走上歪路,我要他坦坦荡荡的踏上正道。”
“叶憬,你只需在天际无忧翱翔,我将为你扫去阴霾。”
他本是洁白,不该沾染泥尘。
但为了叶憬不惜自己冲进层层乌云之中,沾染一身污垢,只为换他坦荡畅翔于湛蓝苍穹。
叶憬听到蚩炎如此解释,低下了头,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渗出血渍,浑身因情绪而发抖。
只是叶憬还有有一点不能理解,那就是最开始的问题,天律司自己与他交锋时,他明明清醒,为什么要偷袭?
蚩炎:“……因为他不能让你看出端倪,从而放弃杀他的念头。”
莫清幽知道自己日后一定会堕魔,想着自己无恶无作,那三界肯定都恨透了自己,要是叶憬将他杀死,一定能让修真界质疑叶憬顾旧情的言论消失。
这样叶憬不仅会出名,还可以清清白白的走在正道上,于是从松潞回青漓时,他提点叶憬日后杀了自己。
后面堕魔后,虽然被控制,但与叶憬交手时也会因特殊情况而夺回身体主控权,可他还是会选择与叶憬交锋而不是解释。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叶憬的前途风光无限。
听到这,叶憬低声喃喃:“难怪。”
怪不得两人从松潞回青漓的那天,莫清幽会说那句莫名其妙的教诲,自己在戒律殿刺穿他时,他会说那句话。
“在后面他与你交手时,都放了水,他不想让你死。”蚩炎说完,看向叶憬,询问道:
“沂台时,城中燃起大火,你也晕了过去,但你醒来为什么在城外?你有仔细想过吗?”
叶憬心下一惊,回想起当时与莫清幽交锋时的情况,莫清幽刺向他的心口后,退后了几步,空洞的眼眸里写着讶然和担忧。
难道是师尊将我带出城外的?叶憬如此猜测着,那会在我晕倒时,他朝我奔来,是为了把我带出去吗?
见叶憬心里有了答案,蚩炎继续道:“天律司一战时,你带着夏清研撤离,你猜莫清幽为什么没有派人去追?”
“你说的偷袭,既然是偷袭,如果他真想让你死,为什么不使出十成的修为直接将你打死?”
蚩炎咬牙,逼近叶憬,一字一顿道:“他都是在为你铺路。”
叶憬沉默下来,起初他说莫清幽是天上月,自己这种凡人要想触及简直是异想天开,可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才恍然知晓。
莫清幽如同失去光泽的月,躲在无数尸骨和鲜血染成的漆黑小巷之中,看着他在阳关大道上毫无顾忌的走过。
昔日遥不可及的那轮皎月,早已从云端一跃而下,沾染一身泥泞,来到他的身边,又隐入黑暗之中,溅上一身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