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
祈之浣身处魔界,现在结界没有空隙,若非一些特殊方法,比如传送阵什么的,消息根本不流通。
“哦这个啊,祈之浣传信给天律司了啊。”
“信里就说了南鸢对他极好,还说自己与南鸢两情相悦,让盛锦鸣不用担心什么的云云。”
叶憬很不能理解俘虏和仇人怎么爱上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大家知道的消息都是南鸢知道的,可祈之浣这却不太一样,时间倒回三月前,魔宫内。
祈之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赤红的天空,他唇角微勾,一个月便能让南鸢为自己遣散后宫。
祈之浣站起身,将一切收拾好后,像往常一样去找南鸢,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哐当的声音。
“这些奏折,办成这副鸟样也敢跟本王拿上来!”
门外候着的丫鬟见到祈之浣像看见了救星,她们连忙上前迎,紧张道:
“您终于来了,王上在里面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呢。”
祈之浣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被掀翻的桌案和满地凌乱的奏折。
南鸢并没有看见祈之浣来访,他只是站着身背对着祈之浣,此刻正指着下方跪着的魔怒骂。
“这种东西本王碰了都嫌脏!我平时给他们喂的是泔水吗?一群蠢货!”
“以后要是这种没脑子的东西也敢拿上来,本王要他脑袋分家!”
祈之浣见他还在气头上,象征性的咳了两声,前方站着说话的人声音停顿两秒,继续道:
“愣着干嘛?快滚!”
等那魔颤颤巍巍的退出去后,南鸢立马换了副表情,他转头高兴的朝祈之浣走过去,一把牵起祈之浣的手。
“之浣。”南鸢轻唤一声,“你怎么来啦?”
“嗯……”祈之浣做出思考状,“想你自然就来了。”
南鸢脸上更加愉快,亲了一下祈之浣的脸颊,领着他往外走,“抱歉,我今天早上走太急,没给你煮粥。”
“没关系,我不饿。”
“不行,你回房间等我,我去给你煮。”南鸢将祈之浣送回房间后,转身去了灶台。
魔族吃的食物不适合人类,而像南鸢这种高贵魔族早已辟谷,不需要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祈之浣是个例外,他虽是修仙之人,但是他的灵核在使用天平时便已经重创,随后在牢里又被废除了修为。
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拥有神血脉的普通人,不能不吃饭,但魔界那些东西祈之浣根本吃不下。
因此还饿晕过一次,从那之后,每天早上他一醒便能看见桌上盛着的粥,温度刚好能够入口。
“有些烫,我吹吹。”南鸢将煮好的粥盛到碗里,舀起一瓢耐心的吹着。
祈之浣有些失笑,“这是把我当孩童了?我自己来吧。”祈之浣伸手想接过碗。
南鸢按住祈之浣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往祈之浣嘴里送粥,“不行,烫到你了怎么办?”
很奇怪,南鸢一个魔族,厨艺却好的离谱,粥的口味非常适合祈之浣。
“我没那么脆弱的。”祈之浣叹了口气。
南鸢一个劲的摇头,“有。”说完他懊悔的皱着眉,骂道:
“我有病,我把你关牢里干什么?!现在你一身病,只能喝粥。”
祈之浣知道南鸢又开始了,他从牢里出来后没几天在牢里没来得及生的病在宫里全发了,从那时起南鸢就开始后悔。
“……我的魔尊大人,不必如此自责。”祈之浣站起来,转了几圈,“你看,不是被你养的很好吗?”
南鸢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吃饭,等祈之浣吃完,南鸢眼里带着不舍,
“我回去继续批奏折了,晚上来看你。”南鸢轻捏了一下祈之浣的手指,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南鸢走,祈之浣收敛了笑容,他眼眸微垂,回想到方才南鸢的话,有些好笑。
“后悔也不见得你去寻龙血草帮我治病。”祈之浣喃喃道。
龙血草,生长在魔界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难以驯服的恶龙把守,采摘时还会耗费那人一半的修为。
可龙血草的作用很大,它可以帮人修复灵核,回归先前的修为,同时将身体内所有的病都治愈,除开起死回生,可谓万能草药。
自己的修为散尽,一身的病,哪一个与南鸢脱的了关系?祈之浣眯了眯眼,自己的计划该开始下一步了……
在他被拉去沐浴那会就已经想好了所有计划,遣散后宫只是第一步,而第二步……
现在距离自己到魔界已经有四月了,也是时候了,夜晚,南鸢如期而至。
祈之浣直接开门见山:“南鸢,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从牢里出来的,我会如此配合吗?”
南鸢见祈之浣严肃,自己也不再插科打诨,坐在祈之浣旁边,安静的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祈之浣苦笑,“我前世是神,今生下凡渡劫。”
“在我十七之前,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小时候活的难免比较混。”
“具体到哪种程度呢,应该是经常偷偷买一些小孩子不能看的画册?”
南鸢听到这也懂了,没想到祈之浣还有这样的一副面孔。
“然后被养父母发现,痛打了一顿,后面……”祈之浣不再笑,他低垂着睫毛,看不清眼里的神情。
“后来我被他们捆在身边,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严厉管教,直到我恢复记忆,成为了大司寇。”
祈之浣微微仰头,“我在那个位置上被捆了一千多年……”
“具体来说,是一千四百七十二年,除开我儿童时期,和遇见盛锦鸣的快乐日子,一共是一千四百四十一年。”
“一千四百四十一年,我都在重复做着一件件事……”祈之浣的眼眶微红,声音已然有些哽咽。
“就如同提线娃娃,我没有自由可言……”
南鸢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他将祈之浣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我在沐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盛锦鸣没有被你们抓。”
“可我还是配合了,因为我想通了,那种重复的日子,我早受够了。”
“在魔界被囚禁也好,鞭打也罢了,至少这些可以证明我还是个人……”
祈之浣埋进他的颈窝,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哑声道:
“我不是法律的提线木偶。”
“我是人,我也会思考,我也有感情……”
祈之浣说到这已经彻底失声,他像是要将一千多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一样,而南鸢只能做一个树洞。
许久,祈之浣放开了手,南鸢的衣袍已经被拽的微微发皱,祈之浣伸手想擦去泪水,被南鸢制止。
南鸢捧着祈之浣的脸,哀叹了一声,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轻轻摩挲着他有些肿的眼眶,道:
“我很庆幸成为你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