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了。
有些索然无味地吃完了晚饭,琼瑰蔫蔫地跟在庄问身后上了楼。
诸葛吹雪这会儿已经被使唤去调查庄家老夫人的住处去了,以天师府的力量而言,想要查到这种情报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她,只等拿到情报,就得跟着自己面前这位大佬潜入庄家。
……
此时正值小暑时节,哪怕入了夜,迎面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意。
庄问和琼瑰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他们轻飘飘地飞过庄家高高的院墙,
夜色深沉,庄家府邸上的灯火却通明一片,将四里照得亮堂堂的。
有护院的家丁来回巡逻,一波又一波,这些家丁中领头的都是习武有成的好手,耳目相比普通人而言要好使得多。
若来的是小贼小盗,此时恐怕已经寸步难行,但对庄问这样的人物来说,这却又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了。
他们无声无息地从一间间屋顶上一起一落,身形总能完美地隐在灯火的死角中,最后他们按照情报上所写的,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院子旁。
这座院子就是庄家老夫人如今的住处了。
作为前代家主的正妻,她与家主分居已久,老人家喜静,所以身边除了那几个必要的侍女仆从,也便再无其他人了。
此时老人家将身边人都叫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做刺绣。
因为修武出身,庄家老夫人哪怕如今近百高龄,也依然耳清目明,手脚灵便,全然不像是不久人世的样子。
突然有风吹过,那闭着的窗吱吱呀呀的叫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动静。
但是房中此时已经多了一人,蒙面的黑衣人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巾,他在犹豫要不要惊动这位老人。
谁知庄老夫人突然微一抬眼,轻声说道:“你回来了呀。”
明明已经五十多年未见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庄老夫人很平静,如果是几十年前,她可能会对这个儿子痛骂,也可能会喜极而泣,但是现在她已经老了,岁月磨平了一切,所以她也就能平静地对待一切了。
而庄问喉头动了又动,却迟迟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这对五十多年未见的母子两眼相对,却又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阵子,庄老夫人才一指桌上的瓷盏:“这是我用的杯子,不嫌弃的话,就坐下喝一杯茶吧。”
庄问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饮尽,依然无言。
只是默默地听着庄老夫人的念念叨叨:“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当年你可是说了,饿死在外面都不会再踏进家门一步。”终究还是有了一丝埋怨的味道。
庄问脸上露出笑来,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那时确实年轻气盛。
庄老夫人接着说道:“后来我听说,你差点真的就饿死在外面了,你说你有手有脚的,怎么能把自己落到那种地步呢?”
庄问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刚刚离开家族的他,一口气走出了很远很远,人生地不熟的,又因为毫无生活上的经验,所以在街上走了半天,连找家客栈问他们招不招小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结果就是他走了一路,却光顾着在想他一个武夫到底能做什么。
结果就得出了一个离谱的结论:除了杀人之外,他好像一无是处。
巨大的失落感填充了他的心智,恍恍惚惚间他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衣物也被人给骗走了。
羞耻心让就剩下一条底裤的他连大街都不好意思上了,只好抱着膀子躲进了巷子里。
躲在巷子里哪能找到吃饭的门路,就这样刚刚离家没几天,钻了牛角尖的他就差点活活把自己饿死。
那种被困境蒙蔽了的感觉很可笑,像个傻子一样。
后来庄问自己还一度把这视为黑历史,现在再想来,便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的回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