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交战双方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会在好心人的劝说下草草收场,而那些劝架的好心人大多是被堵在后面着急赶路的司机。
当然从骂战升级到动手打架的也有,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君子,毕竟法治社会,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起初,李天真也是乐于看热闹的,后来工作越换越勤,钱包越来越瘪,他便没了这个兴致。
无论战况多么激烈,他都少有驻足,只顾埋头赶路。
他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身而过,只想快点结束这一段异常聒噪又泥泞不堪的路程。
今天没有下雨,太阳很大,好像在暗示李天真终于可以踏上充满希望的康庄大道了。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只要同HR谈完话,就可以跟公司签订正式劳动合同,至少是底薪三千+提成的待遇。还住什么城中村呢?公司隔壁那栋洋气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也才600块一个月嘛!
待到工作上干出一番成绩,年底回家就可以在一向轻看自己的父亲面前挺直腰板说话,让疼爱自己的妈妈扬眉吐气,有力的反击严父慈母多败儿的谬论。
想到这,李天真暗自心喜,加快了向公司前进的步伐。
三小时后。
李天真一脸沮丧地走出金梨公司所在的那栋写字楼,他佝偻着腰,手里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里面放着他的公文包和一些杂物。
他又一次被淘汰了,转正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臆想。
HR除了一些礼节性的搪塞之词甚至都不愿告诉他为什么没通过试用期考核。
他本想寻根究底死个明白,但他从HR变幻的表情里看出了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求职之路如此坎坷,他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情绪里。
李天真把手中的箱子重重地扔在路边的花坛上,来到公交站台旁的报刊亭。
“老板,五块钱的朝天门。”
烟柜背后的墙上用不锈钢支架挂着一台破旧的老式彩电,正播放连续剧《我是特种兵之利刃出鞘》,一个邋遢的秃头大叔半靠在竹制躺椅上看得入迷,听见李天真的话头也没抬,伸手从柜台里拿了烟递出来。
李天真接烟时手一哆嗦将几份江城日报碰掉在地上,他赶紧跟老板说了声对不起,弯腰去捡地上的报纸时,赫然看见页眉上的老黄历印着一排黑色小字。
二零一二年农历三月初四,忌:诸事不宜。
他愣了一愣,将报纸捡起来放好,从兜里掏出五元钱付给老板,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秃头大叔没搭理他,接过李天真手上的票子扔进玻璃柜下的铁盒子里,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剧。
李天真转身点上香烟深一口浅一口地吸着,一脸茫然地伫立在十字街头,头顶是正午的烈阳,眼前是看不清的远方。
抽完一根烟他又点了一根,又细又密的汗珠从额头沁出来,他用手背揩了揩前额,仰头望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
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连抽了三根烟,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体力不支。
李天真扔掉手中的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手机打给好兄弟马忠。
“天真吾儿,找我何事?”电话接通后传来马忠那贱贱的声音。
“嗯…唔……嗯……唔……”李天真还没从失落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嘴里含糊不清。
“我草!你唔个锤子唔啦,怎么回事?”
李天真沉默了半分钟才缓缓说道:“我又失业了。”
“嗨!多大个事儿,我还以为你卵子被割了呢!晚上来我这儿,吃饭喝酒三温暖,哥哥给你安排上,明天起床又是一条好汉!”
“去你M的,你卵子才被割了呢!”
“哈哈…哈哈…还知道犟嘴就说明没事儿,我说,这点挫折对你李天真少爷算个球哇,求职如求爱,被拒绝多了就习惯了!来我这边享受享受再继续追梦。”
马忠比李天真年长两岁,在大学城经营一家网吧,他们是高中校友,每次李天真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他那里耍上两天。
“追个毛!梦碎了,这次打算到你那长住,我去把合租房退了,你下午开车过来帮我把行李拉过去。”
“早该换个地方住了,老子就说你那破逼地方风水不行,你TM还不信,收拾好东西等着,哥哥我吃了晌午就来接你!”
马忠欣然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