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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集 真得变美了

整整这,弄弄那,斗嘴鸳鸯打结婚证了。一趟复兴号之旅,冰美人怀孕了。所有亲友都不许她打胎,昕儿也发信劝道:“11月份还是太冷了。万一给我们冻着了,打喷嚏、擤鼻涕的,难看,拍录像还要看一辈子、给好几代人看呢。我们就推到明年十月份省运会再办事,那个季节正好,也许还能凑个省台的镜头呢。宝宝就是来帮我们换个好日期的。”她也就留着了。

又度过了一个随处见雪人的冬季,又到了气温迅速回升的时候。“这身衣服真好看!贵气!”看着女儿的那一套凤冠霞帔,狰狞妈大加赞赏并感叹,“要是当年我结婚有这一身,该有多贵气!”

如今的狰狞妈并不与人闹脾气了,所有人也习惯了她的“美好愿望”,随便她自言自语,包括蒋理。老蒋又在拿着手机看车队的新消息。身在家中,线路上的安全仍是自己最挂念的事情。这时,一条微信进入,让老蒋一愣。车间工会通知:又打赢了一场暴雪攻坚战,段党委与工会准备联手慰问并感谢大车们背后的铁嫂,邀请老蒋带夫人下周到宁东参加“安全生产家属座谈会”。

妈呀,这宁东领导竟然还记得讲大理机班?单位里优秀双铁都多着呢,工会为何要上报他这个过期大车?而且他们相离甚远,并不了解狰狞妈曾经的可怕情况啊!蒋理决定带狰狞妈回车间一趟,让工会主席当面鉴定这位铁嫂如今是否达到教育别人的资格。

年纪大了,睡不了懒觉。他们喝了一杯水就出来赶八路,准备到段食堂吃个早餐。又是好久没来了,又少了许多见她就笑的人。狰狞妈依然展露着她的魅力微笑,这里看一看,那里看一看,突然看见几个人拿着各类清扫工具向前走,前方有一位小伙子拿着相机不时地拍照。“有领导!”狰狞妈顾不上吃早餐了,赶紧跑去看重要人物。蒋理撇撇嘴,远远地跟着,生怕她惹祸。

地沟里,已有一位老同志拿铁铲干活了。那位小伙子又快跑两步,上来拍了几张照片,再等着其他人陆续到来。没人护驾,肯定不是领导。狰狞妈回头观察后来者们,但也都是准备卖力的样子,看不出哪个具有领导的派头。正怀疑是不是领导还未隆重登场,有些人已经跳入地沟内,另一些人就在地沟外,一起加速干起活来。负责照相的小伙子又拍了几张照片。狰狞妈跟着再扫一眼地沟内,突然发现那个最先干活的老同志似曾相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大家都穿短袖了,他还穿着长袖。

“这是干什么的呀?”狰狞妈问负责拍照的小伙子,得知这是运用车间干部职工们对车间包保区域进行环境整治清扫。“哪些是领导?”狰狞妈再问重点。小伙子给她指了指:主任先到的,后面也有办公楼内其他领导和职工。

后面那些介绍,狰狞妈没心思再听了。这、这就是那个大白胖子吗?狰狞妈颤抖着掏出还没更换的手机,翻出两年前的照片反复对比。今天没戴帽子,但是他,变黑了,变瘦了,更变老了,应该比她每天不做面膜老得还快。“怎么会这样?”狰狞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真实情况,喃喃自语。“想再拍一张照片赶紧拍,我先去打饭了。”蒋理转身去了食堂。

饿了,开始吃饭。拿起筷子,狰狞妈还是忍不住先问老公:“别人穿短袖的时候,主任必须穿长袖,反正就是要与众不同,方便别人认出。是不是这样的?”

听这话还是来气。但看她真得很是好奇的傻样,蒋理忍了忍,告诉她:“主任昨晚肯定值班呢,夜里有点凉。一大早又想起有事要干,所以连衣服都没来及换。或者,这两年累得身体怕冷了。没发现他模样老得很快吗?”

怎么会这样?狰狞妈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多年没变样的老公,一时忘记了再吃下一口。一位预备退休的老同志正巧看见了,用惊讶的语气前来打招呼:“哎呀,讲大理师傅!保持得还这么年轻、帅气、有魅力,让老婆吃饭都盯着不放。”

蒋理哈哈笑了几声,配上煞是骄傲的表情作答:“我还是经常出门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在家看我们从古至今留下的各类智慧,越看越自豪,所以整个人从内往外冒气质。一辈子又没操过几个人的心,没啥思想负担,看上去不显年轻吗?”

老战友,听得懂对方的意思。老同事先笑着指向蒋理问狰狞妈:“怎么样?幸亏当年没当领导吧?退休后他朝你身边一站,还是那么帅!你不比哪个女人都更有面子?”再问了他俩口子回段干什么的,习惯性地,再逗逗狰狞妈:“你可要看好了!他以后更没啥操心的事了,祖国也越来越漂亮,他在同龄人中肯定越来越显年轻。如果去了南京,在一群年轻铁嫂面前一亮相,比没退休的还俊呢,千万别被抢走了!”吓得狰狞妈半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俊老公,不能被人抢走了。从吃完饭到走入运用车间,狰狞妈更是时刻展露着她的魅力笑容,累了也使劲坚持。进入办公楼,看见一位年龄较大的师傅,举着一根长棍,上面绑着一个扫帚,正在清扫走廊高处的灰尘。见到他们走来,师傅暂停工作,很是热情地向他们笑着,待他们走过去了再继续。蒋理也只是与他哈哈一笑,没打招呼就赶紧过去了,防止自己碍事。

这个年龄了还要笑着打扫卫生,肯定不是领导。但为了自己的魅力,狰狞妈硬是撑着劲,与他笑着擦肩而过。就在刚走过去的时候,有人喊书记。这师傅立即用普通话回应一声,举着大棍子笑着赶了过去。

“哦,这就是从南京那边调派来的新书记。”蒋理恍然大悟,又回头看一眼。狰狞妈瞬间打了一个哆嗦,背后渗出了一点汗。缓过神来,调整一下自己的脸部肌肉,更是时刻把笑容挂在脸上。天呀,如今这社会,不是电视剧里看外表定身份的了,见谁都不能得罪!

来到车间工会。哦,是昕儿的一篇回忆文,让宁东得知了他在蒸汽机和内燃机两个时代都有突出的业绩,引起了党委与工会的关注。“就凭这个笑容,就是年轻铁嫂们的榜样!完全可以!”工会主席给狰狞妈送上一份鼓励,又笑着提醒蒋理:特意选他去,就是让他与家人说一说在那各类条件都很艰苦的岁月里,老一辈和家属们是怎样排除万难、坚持到底的,找昕儿帮忙整理一篇发言稿呗。

又来到公寓,找他的“心”。昕儿又在写文章。三天前接到段工会点名下达的通知:央视征集全国十大爱情故事,最好一周内交稿。“那你先把单位的重托完成,有时间再弄我们的,没时间就算了。”蒋理真得害怕再把她累犯病了。

昕儿轻轻笑了笑,断断续续地告诉姑父,她写文章的速度还是很慢的,但术后上报和获奖的所有作品,正好都是有关自己的事情,包括那篇爱情故事。已经挑出相关的文章内容凑成了一大篇,现已做修改。“所以,不怕的,有时间。”昕儿又对狰狞妈轻轻地笑了笑。

狰狞妈一再强调,要写出她高高在上的气势。蒋理拜托昕儿:“不要脱离实际,否则更遭人笑”。在大家的笑声中,二人回家了。狰狞妈把今天刚拍的照片对比着白胖子照片,反复对比着看。一不小心,还会翻出老公的照片。是啊,老公都退休这么多年了,还那么帅……

昕儿写好了,发给姑父过目。“嘿,有诗,好像见过!”如今,狰狞妈看见诗歌笑得很欢,虽然还是八成看不懂。

这几天,蒋理一听她说话,就担心她那傻样在现场会不会闹笑话。心烦也不再说其他,嗯一声就过去了。

宁东机务段大会堂内,“狰狞嫂”微笑着走入会场。因为老公业绩最好、资格最老,我是最重要的一个!狰狞妈紧张地两腿发软,总有一不小心就栽倒的感觉,脸上却坚决保持着高贵的微笑,腮帮子累得疼。“高处不胜寒”,还真没骗人。

总算坐下了。工会与党委领导在台上做了一段开场发言后,主持人有请铁嫂们依次叙一叙自家的故事。听说自己负责做总结的,所以排在最后一个出场,狰狞妈始终把身子坐得笔直,方便大家随眼可见她的存在,看见她的魅力笑容。一个又一个曾经,一段又一段经历,大家把自家的故事说得很委婉,但狰狞妈还是渐渐听出:各家男人回到家,休息的多、干活的少,因为开火车太累了;各家铁嫂无论自己有没有职业,都坚持把自家的许多任务扛了下来,因为丈夫担负着更多小家的幸福;各家都会有点小矛盾,只要各自埋头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来不及反复生气了。待哪天再想起,一切都会变成另一翻幸福的回忆……

工会人员举着相机围场拍照,狰狞妈却一时丢了笑容。别人家也都是普通百姓,应该还没自家条件好呢,怎么听上去都比自家幸福呢?她的思维飘到自家的曾经去了。

一片掌声响起。狰狞妈突然惊醒,想起肖俊指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一再提醒:越是上层人物,越要学会为别人鼓掌。哦,又一位铁嫂发言结束了。狰狞妈也立即恢复她的魅力笑容,跟着使劲鼓起掌来。哦,怪不得上层人物要鼓掌呢,使劲拍巴掌竟然有发泄情绪的作用,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胡思乱想与紧张了。狰狞妈笑着最后一个放下双手。

蒋理看看身边延长三拍的鼓掌声,再偷偷看大家。许多人注意到了狰狞妈的过度热情。别人都在回忆曾经呢,狰狞妈会不会一激动,来个脱稿背故事呀?蒋理心里又打起了擂鼓,扭头看一看主持人。主持人看看名单表,对他笑一笑,向大家做隆重介绍:“各位铁嫂付出了许多辛劳,也收获了很多幸福。把劳苦坚持到底,退休后又是怎样的体验呢?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位在职期间坚持‘有事我来替,冲锋第一名’的蒋理同志,请他家的夫人给大家做一翻中场感言!”全场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轮到自己啦!还是主持人亲自点名呢!狰狞妈紧张得一抖,赶紧伸手找她的发言稿。自己是最重要的一个!狰狞妈颤抖着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挺了挺身子,忍着颤抖的两腮,微笑着来一声“抖音”版的“大家好”。接着,就是蚌埠腔的普通话了。

“大家见我的第一面,就可以看出,我是新时代的女人。所以,用不着他帮忙,我可以玩转一个家。用不着他养活,我的工资不会比他差。身在家中,父母是我的盾牌,女儿是我的利剑,我就是家中高高在上的一枝花!”

“好!”男士们鼓掌喝彩,满堂放声大笑。

一再强调要写出她高高在上的气势,这丫头还真写出来了呢。再加上肖俊反复大声夸赞“真实又霸气”,这一段话看着太舒心了,狰狞妈已经提前看了许多遍,已经会背了,所以现在念得也挺顺畅。又习惯性地心生傲慢,抬头看一眼鼓掌的人们,却见到处都是等待听下文的笑脸!从未有过的一股紧迫感,令她赶紧收回目光,坚持着魅力笑容继续念:

“只不过,

下班后的他太累了,已不能与我交心。我知道,他不是不知累的傻子。

他钱赚得太辛苦了,已不能与我说明。我知道,他不是只认钱的愣子。

他工作时太帅气了,却从不与我说美。我知道,他是才子展现了能力,魅力无穷。

他心情不好就想跑,却从不与我说苦。我知道,他减少一些烦心,就少一份争吵。

让他跑吧!

只要家已整好,身心健康就是幸福的第一条。

只要他每一次出乘都能坚持到底、凯旋而归,

就是小家的未来、集体的荣耀。

只要他与每一位同事都携手共进、合作愉快,

就是协助大家的未来更加美好。

也许是距离产生了美,

每次再见到他,听见他说话,我的心儿总是加速地跳。”

姑父拜托“写实际”,昕儿只得这样添加真实情况了。有一些了解内情的人仍然在笑,其他人渐渐失去了笑脸,联想着自家的点滴。狰狞妈发音越来越轻,顿了顿。这些话,在家看着像是领导发言。在现场念出来,怎么感觉有点想哭呢?后面的文章,又会是怎样的现场效果?来不及研究了,自己又没有现场改编的本领。再偷偷地看大家一眼:都是一副听上瘾的模样,有托着下巴的,还有对她咧着嘴、眨着眼的,全场一片尴尬的宁静。主持人及时抓起话筒:“大家想听后面的精彩感想吗?别光顾着听呀,来点掌声!”

又是掌声一片,让狰狞妈不得不放轻音调继续念:

“所以,静下心来,想一想。

无论我多有能耐,也是这家里的另一半。可以有撒娇的个性,但不能有随口大骂的习惯。特别是在家门外,骂他就是在骂自己的另一半。

谁有空闲,谁干下一份家务,那是一家人共同的任务。谁都不愿意失去遮风避雨的家,包括我们身边的他。想要共进,唯有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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