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佳的心情很糟,来源于前世和今生。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希望这个世界变成它该有的那个样子。
说直白一点,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居者有其庐,老幼有从依。
而在这里,上层人物,十里洋场,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军少财阀,雪月风花。
而底层人物,食不果腹,
她想要找一些理工科的人才都很艰难,大部分都特喵的搞学术,说什么狗屁的大师辈出,在陆佳佳看来,一个三级钳工都比这些搞学术的价值大。
畸形的政治形态,一个沙子堆起来的国家。
一二八才过去多久,人们似乎就已经忘记了,只有报纸上还在宣传抗战,学生们还在游行。
那些人数占据最多的,却目不识字的百姓呢?
一些国民偶像剧做梦都想穿越到这样的一个时代,当军阀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住行都有丫鬟仆人伺候。
没有谁想穿越过来当丫鬟仆人。
黄包车夫车价是一英里五个铜板,两英里也就一角洋钱,而这帮叽叽喳喳的商人,或者说大家族下面的那些个经理张口就是几千几万大洋。
特么的!
“和我一起走走吧。”
在陆公馆的时候,陆佳佳接触不到真实的社会,出了陆公馆,到了陆家,一直在上学,只有在街上重重一瞥以及在贫民窟中才看到这个社会的底层。
魏君乾却突然说道:“一开始,是为了钱,为了钱当了……狗特务。我老家是浙江的,父亲是矿工,上面两个姐姐,在父亲出了矿难后,两个姐姐自卖自身去了地主家当丫鬟,大姐被地主少爷糟蹋投河,二姐被地主婆打死扔在山里喂狼……”
顿了顿,魏君乾又说道:“十五岁的冬天,我抹了地主一家老少十三口的脖子,我才知道,那些人的血竟然也是温热温热的,北伐军攻进浙江,我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你就加入了先锋党?”
魏君乾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寒颤,他想到了更血腥的事情。
“后来,他们在杀人,不停地的杀人,三天时间,仅仅三天时间,无数人被砍了脑袋,很多人失踪了,我偷偷的寻找过,他们被塞进锅炉里面当劈柴烧。”
“吴老师是先锋党的叛徒,而我,也是。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即使我们主动去释放善意,依旧被当做叛徒。”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叛徒,我只想活着,我没有出卖过任何人,我相信,我的上线也没有出卖我,不然我不会活着。”
陆佳佳默默地倾听着,对比之下,她的两段记忆中,好似除了被那些个所谓上流社会的小姐们鄙视,倒是没有遇到过如此惨烈的事情。
“看到那边头发上插着稻草的小孩了吗?那是要卖掉的,女孩居多,漂亮一点的,会被各个势力培养成为某些大人物的玩物,差一点的,会进入妓院,长三,幺二,淌排,野鸡,咸肉庄,花烟间,甚至还有钉棚。”
魏君乾在上海混迹了几年,有因为自己兼职的关系,所以对烟花柳巷知道的比较多。
“看到街道两旁的烟馆了吗?背后要么是青帮,要么就是绝对惹不起的人开的。国府明令禁止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开了张,不可笑吗?”
嘴上说着可笑,脸上却什么都笑不出来。
上海滩一日游之后,陆佳佳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自下而上彻底的变革,整个国家的制度出了问题,每一个阶层出现了问题。
依旧有人充分的享受着充裕的物质,以及丰富的精神。
原来,这就是特么的黄金时代啊。
“你想改变这个时代吗?”
“做梦都想。”魏君乾毫不犹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