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说了什么?”
“信是一个姓特拉奎尔的人写来的。诺丁汉郡有个小伙子用魔法救了一个孩子的命,这个特拉奎尔是目击者。”
“说真的,齐尔德迈斯先生!”拉塞尔斯叹了口气道,“我还当你懂道理,不会拿这种胡说八道去烦你家主人呢。”他目光扫过那一摞启开了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扣了块巨大的蜡印,能看出是什么人家的纹章。他盯了它好一会儿,才想到这纹章是相当熟悉的,于是将那封信一把抓了起来。“索先生,”他叫起来,“利物浦伯爵召见!”
“总算来信儿了!”索先生叹道,“信上怎么说?”
拉塞尔斯先读了会儿信。“只说请咱们去法夫府一趟,有要事相商,刻不容缓!”他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很可能是关于约翰分子的事。他终于觉悟了,我很欣慰。至于你嘛,”他说着说着就说到齐尔德迈斯身上,“你是不是疯得可以?还是你自己想耍什么花招?闲扯些假招子,把当朝首相来的信扔在桌子上不管!”
“利物浦伯爵的事情可以等,”齐尔德迈斯对索先生道,“相信我,我说的那封信的内容您一定要过目!”
拉塞尔斯极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索恩先生看看这位,看看那位,完全蒙了。多少年来,他对这两位已是习惯性地依赖,他俩一吵架(近来愈加频繁),他就彻底慌神。若不是齐尔德迈斯当机立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拖进了书房外间一个打着木墙围的小厅,他兴许一站就是半天,做不出决断来了。齐尔德迈斯砰的一声把门撞上,后背靠在门上。
“听我说。那法术是在诺丁汉郡一户大宅内发生的。家中大人都在客厅里聊天,用人们也都正忙着,有个小姑娘就跑到了花园里。她爬上一座高墙,墙后就是厨房菜园。她沿着墙顶子走,可顶子上都是冰,她一跟头滑落,砸穿一座温室的顶棚掉了进去。碎玻璃扎穿了她身上好几处皮肉。孩子的尖声哭叫被用人听见了。可住得最近的大夫也在十里地以外。来人里面有个名唤约瑟夫·亚伯尼的小伙子最后用魔法救了孩子的命。他用马丁·佩尔的‘修复与修正’2把她身上的碎玻璃都抽了出来,把断了的骨头也都接上了。他还用一种法术止住了血,据他讲用的是‘德禄之掌’3。”
“荒唐!”索先生控诉道,“‘德禄之掌’已经失传几百年了,佩尔的‘修复与修正’手法极其复杂。那年轻人得花多少年修习才能……”
“是的,我知道——结果他说他根本没学过。他连法术叫什么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操作手法了。可据特拉奎尔说,这小伙子法术施展得自然流畅,不带任何犹豫。特拉奎尔和在场所有人都冲他说话,问他到底在干什么——见亚伯尼在自己女儿身上动法术,小姑娘的父亲特别紧张——可是,他们觉得亚伯尼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事后,这小伙子如梦初醒一般,嘴上只会说:‘树对石语;石对水言。’他似乎以为自己做了些什么都是树木和天空教的。”
“故弄玄虚的胡说八道!”
“也许吧。不过我不这么看。从初来伦敦到现在,总有人误以为自己会施法术,于是写来信件,我读了也有上百封了。这封信不一样。这封信说的是实情。我敢押赌注。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人来信称自己使用了法术——法术还都起效了。可我没明白的是……”
话没说完,齐尔德迈斯背靠的那扇门猛烈地摇晃起来,哐啷哐啷作响。有人一拳砸上门来,推得齐尔德迈斯双脚离地,扑向了索恩先生。门开了,门外是卢卡斯,背后还跟着车夫戴维。
“哦!”卢卡斯有点儿惊讶,“您多包涵,先生。我不知道您也在这儿。拉塞尔斯先生说这门被卡死了,我跟戴维来看看能不能给打开。您的车备好了,先生,带您去利物浦伯爵那里。”
“来呀,索先生!”拉塞尔斯从书房里面喊,“利物浦伯爵等着哪!”
索先生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齐尔德迈斯,走出门去。
去往法夫府的路上,索先生并不舒服:拉塞尔斯对齐尔德迈斯有一肚子的怨言,一股脑地都给发泄了出来。
“索先生,恕我直言,”他说道,“这您怨不得别人。脑子好使的仆人,咱们容他一定自由,看似是明智之举——可到头来总会后悔。那混账一向轻慢惯了,现在都不把顶撞您、侮辱您朋友当回事儿了。家父拿鞭子抽过的用人罪过都比他小——小得多,我不骗您。我真想,哦,我真想……”拉塞尔斯身子抽搐着,不知该怎么坐着才好,最后猛地往垫子上一靠。过了会儿,他听上去才镇静了些。“我建议您考虑考虑,先生,他对您来说是不是真有您想象的那么必要。我想知道,他赞同阿什福德的想法有多少。是啊,这才是关键问题,对不对?”他透过车玻璃,往外边一片黯淡的灰房子看去,“咱们到了。索先生,我求您记住我的话。不管伯爵那边需要的法术实践起来有多难,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长篇大论地解释一通,也没法儿让法术变简单。”
索先生和拉塞尔斯在利物浦伯爵的书房里见着了他。伯爵正在写字桌边站着,他每日都要在这张桌边处理大量公务。内政大臣锡德茅斯子爵也在场。他二人一脸凝重,定定地望着索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