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尔斯笑了一笑:“这您就放心吧,先生。我向您保证,这俩人一门心思只为抢上爵位。想来我就从没见他俩哪怕是翻开过一本书。”
“真的?他们都不爱书吗?好吧,这倒让人心里踏实不少。”索先生思忖片刻,“不过,假设他俩其中一位真继承了公爵的藏书室,又恰巧在书架上真翻着一本魔法方面的稀世珍本,突然起了好奇心——人们对魔法总有好奇心,您知道,这也是我个人成就所带来的不那么理想的后果——他也许会读上一段,受了启发,便挑一两个咒语试试身手。毕竟,我当年就是这样入的门。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从我舅舅的书房里拿出本书看,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从一本更早的古书上撕下来的书页。我一读,当场认定,以后非做魔法师不可!”
“是吗?真是太有意思了。”拉塞尔斯的话语里透着极度的厌倦,“不过因尼斯跟科尔二位是不大可能碰上这种事儿了。因尼斯如今得有七十多了,科尔也大约这岁数,谁也没有新的事业追求了。”
“哦,他们家里就没有晚辈吗?没准儿人家正是《英格兰魔法之友》和《当代魔法师》的热心读者呢,没准儿人家只要一看见魔法方面的 书籍就会想方设法据为己有呢!抱歉,拉塞尔斯先生,在我看来,这两位大人年事再高,也不够保险!”
“您这么看也行。不过,先生,我怀疑这些被您出神入化地描述了一番的年轻幻象迷(4)是否还有机会见到这座藏书室。科尔和因尼斯二人为了争夺爵位,打的官司所费不赀。不管将来谁当上公爵,第一要务便是付律师费;一入主弗洛尔斯城堡(5),马上就会搜罗东西卖掉。委员会宣布结果一个礼拜之内,他们不把整座藏书室都公开拍卖了才怪呢。”
“卖书!”索先生慌张地叫起来。
“这您还怕什么?”齐尔德迈斯从书信中抬起头来,“一般人家卖书,最后还不都跟算计好了似的,专为讨你高兴。”
“哦,可那是从前了,”索先生说,“从前全国上下除了我没人再对魔法书有丁点儿兴趣,如今恐怕得有不少人都打算买上几本。我猜《泰晤士报》准会登启事。”
“哦!”德罗莱特叫起来,“要是书被别人买走了,您可以向大臣们提出抗议!您可以向威尔士亲王请示!书若落到您以外什么人手上,对整个国家是大不利啊,索恩先生。”
“除非是阿什福德,”拉塞尔斯道,“若把书买下来的是阿什福德,我想威尔士亲王以及大臣们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倒是。”德罗莱特附和道,“我把他给忘了。”
索先生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可斯先生会理解的,他知道书都归我才合适。”他说道,“书还是收归一座藏书室内为好,不应流散各处。”他观望四座,打算看看有谁支持他。“当然了,”他接着说,“斯先生读我的 书,我是不会反对的。谁都知道我的书——我自己那些珍贵的书——有多少都借给斯先生读了,得有……我的意思是,得看是什么题材的。”
德罗莱特、拉塞尔斯和齐尔德迈斯谁都没发话。他们确实知道索先生借给斯先生的书有多少。他们还知道他扣着不给的有多多。
“阿什福德是个正派人,”拉塞尔斯道,“正派人做正派事,他对您一定也是这么个期许。若书私下里只对您一人出售,那么您可以都买了。然而若是公开拍卖,他会觉得自己有权和您竞争。”
索先生顿了顿,看着拉塞尔斯,紧张地舔舔嘴唇:“那你觉得书会怎么卖?公开拍卖还是私下交易?”
“公开拍卖。”拉塞尔斯、德罗莱特和齐尔德迈斯齐声回答。
索先生双手捂住了脸。
“不过,”拉塞尔斯说,慢悠悠地,就好像这会儿才想到,“要是阿什福德不在国内,他就没办法参加竞拍。”他呷了口咖啡,“是不是?”
索先生抬起头,脸上绽出新的希望。
事态于是突然一变:阿什福德先生若能去葡萄牙待个一年半载的,则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