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明白。”亨利说。
“不相信我,是不是?”阿什福德问阿拉贝拉。
“噢,恰恰相反,阿什福德先生,”阿拉贝拉被逗笑了,“这多符合您一贯的作风啊。我看您这回的创业计划跟过去一样靠谱。”
亨利说:“你现在名下有房有地,我不明白为何非去找个事做,要找你也能找个更好的,偏选魔法!一点儿实际用途都没有。”
“噢,你这么说可不对!”雷蒙先生说,“现在伦敦就有这么一位先生,让法国人眼前起了幻影,迷惑了他们!我想不起他名字,他管他那套理论叫什么来着,‘当代魔法’?”
“和过去的老法儿有什么不一样?”雷蒙夫人问,“斯先生,您做的是哪一种?”
“是啊,快告诉我们,斯先生,”阿拉贝拉也问,脸上故作惊奇,“您做哪一种?”
“每种都做一点,伍小姐。每种都做一点!”阿什福德答道,随后又转向雷蒙夫人,“我从篱笆底下那人手里买走三条咒语。夫人,您想不想见识一下?”
“噢,想,太想了!”
“伍小姐您呢?”
“它们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埃文从胸兜里把闻秋乐卖给他的三条咒语掏出来,递给伍小姐看。
“可真脏。”阿拉贝拉说。
“噢,我们魔法师是不在乎一点点污渍的。再说,我猜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像这样古老、神秘的咒语一般都是……”
“顶上写着日期呢,1808年2月2日。刚过了俩礼拜。”
“真的吗?我之前倒没发现。”
“‘两道咒语催钉子户离开伦敦、远走他乡。’”阿拉贝拉读道,“这魔法师为什么想让别人离开伦敦呢?”
“我不知道。当然,伦敦确实人太多了一点,可每次只赶走一个,功夫费得太大了。”
“这条太可怕了!净是鬼魂和恐怖的景象!让人以为即将遇见一生真爱,结果根本不是这样!”
“让我看看!”阿什福德一把抢过那几条恶毒的魔咒,飞速细读,喃喃道,“我向你们保证,买的时候我并不知内容,完全不晓得!实际情况是,卖咒语给我的人是个流浪汉,已经身无分文。有了我付的钱,他就不必去劳济所。”
“噢,这倒不错。可他的咒语毕竟太骇人,希望您不要真用到。”
“看这最后一条怎么样?‘一道咒语刺探敌情’,我猜这条您不会反对吧?我来试试。”
“能生效吗?您不会真有什么敌人吧,有吗?”
“至少我认识的人里没有。那么,试一下不会有大碍的,对吗?”
咒语需要一面镜子及一些干花。(3)阿什福德和亨利一起把一面镜子从墙上摘下来,平放到桌上。花比较难办,2月里,唯一能找到的只是雷蒙夫人存的一些干薰衣草、干玫瑰和百里香。
“用这些行吗?”她问阿什福德。
阿什福德耸耸肩膀。“谁说得准?那么……”他又研究了一遍咒语法术,“花朵要围过来放,就像这样,下面我要用手指头在镜面上画个圈儿,像这样,然后把圈儿平分四份。敲镜子三下,然后念……”
“阿什福德,”亨利发了话,“你从哪儿搞来这些胡言乱语?”
“篱笆底下的那个人。亨利,你从不好好听别人讲话。”
“那人看着挺老实,是吗?”
“老实?不,不特别老实。他当时看上去……我会用‘冷’来形容他,对,‘冷’这个字最恰当,再加一个字:‘饿’。”
“你买这些咒语花了多少钱?”
“亨利,”他妹妹发了话,“刚才你没听见斯先生说吗,他那是做善事。”
阿什福德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头在镜面上画圈儿并把圈儿平分成四份。坐在他身旁的阿拉贝拉突然一声惊叫。阿什福德低头看去。
“老天!”他也叫道。
镜中浮现出一个房间内的景致,却并不是雷蒙夫妇这间客厅。这房间不大,装潢不算豪华,却也相当讲究。屋内顶棚很高,让人感觉这房间是一幢大房子——甚至是一所豪宅——里面的一小间。屋里一个个 书箱盛满了书,盛不下的都零散摊在桌面上。炉里正生得一团旺火,书桌上立了些蜡烛。有个人正伏案工作,此人约摸五十多岁,上身一件灰外套,很是朴素。他头戴一顶老式假发,不言不语,看上去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桌上摊开几本书,他在这本上看一会儿,在那本上写几笔。
“雷蒙夫人,亨利,”阿拉贝拉叫道,“快来!看看斯先生变出什么来了!”
“可这人是谁呢?”阿什福德莫名其妙。他掀起镜子,看看底下,全当桌面上会有个穿灰外套的小人儿等着他盘问。待把镜子放回原处,镜中屋、镜中人并未消失。他们听不到任何声响,但却看得真切:炉火跳跃,镜中人的头从一本书探到另一本,鼻上眼镜烁烁闪光。
“他怎么就成了您的敌人?”阿拉贝拉问。
“我完全不知道。”
“您欠了人家钱,没准儿?”雷蒙先生问。
“我不觉得我欠过。”
“他许是在银行做大事的。屋子也有点儿像账房。”阿拉贝拉猜道。
阿什福德笑了起来:“好啦,亨利,你别老冲我皱眉头。我若真是块魔法师的料,也属于庸才。得道高人能唤出仙灵精怪、古代君王;我却招来了个开钱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