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宝妈妈,你们家今天去幼儿园了吧?”
“去了呀。”
“她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呀,她好得很,怎么啦?”
“我们家甜歌又吐又拉的,昨晚去挂急诊了。”
“哦!那我们家没有,她活蹦乱跳的,早上还吃了三个包子。”
麦禾给女儿班级同学的家长打去电话,她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能放心,她不好只凭猜测冤枉谁,总得有真凭实据。
“那就好,我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医生说,现在很多贝类都带病毒,万一做不熟,孩子吃了不好。”
“昨天吃海鲜了吗?我没注意,反正美宝没事,不过,我们家皮实,肉墩墩的,你们家甜歌又瘦又小,我们不好在一起比的。我帮你问问萱萱和梓轩妈妈,要是他们也有问题,那是要跟学校提意见,食品健康不是小事,我们交那么多钱,对吧?别一天到晚搞虚头巴脑的参观,糊弄我们,你说是不是?”
“嗯,那方便的话,帮我问问看。”
放下电话,麦禾又让甜歌把海港海鲜商行的老板具体的“投喂”过程仔仔细细描述给她听,甜歌说不清楚,麦禾就剥洋葱似地询问。
什么时候吃的虾饼?下午啊……下午几点呢?两点半?刚起床的时候呀……那你怎么遇到海鱼叔叔的呢?他突然就出现在门口跟你打招呼了?真的啊……那冯老师在吗?她在呀,她看到海鱼叔叔喂东西给你吃了吗?看到啦,那冯老师没阻止?哦……他们是好朋友啊……甜歌怎么知道他们是好朋友呢?这样啊……海鱼叔叔和幼儿园里每个人都是好朋友啊,他跟园长奶奶都是好朋友呀……
问得越多,麦禾越觉得不安,她回忆起那个常常在树下喂鹦鹉的男人,和仇然不一样,那人是个中等个头,不高不矮,面相是往极端里长的样子,极白的皮肤,极有神采的眼睛,有点男生女相,话不多,气质偏冷,不苟言笑,不过,他对甜歌却是常常笑的。
好人是能靠肉眼分辨的吗?坏人反正是不会在脸上写字的。
叮叮。
麦禾的手机塞入新短讯。
【萱萱和梓轩都没事,今天好像就只有你们家甜歌请假,别不是夜里打被子冻感冒了?】
【昨天下午你一直在幼儿园吗?有没有看到海港海鲜商行的老板?】
甜歌幼儿园的同学大都是蔚蓝海岸社区的住户,美宝家住在蔚蓝海岸二期,和麦禾家隔得不算远,海港海鲜商行在这一带算有名气,她想碰碰运气,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那个男人和女儿接触。
【海港是学校食材供应商嘛,昨天搞家园共育活动,他肯定要来的啊。】
【我女儿说吃了他给的虾饼。】
【我知道,我女儿也吃了。你是不是跟老板很熟?我看甜歌跟他亲得很啊。】
美宝妈妈的表达让麦禾觉得非常不适。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老板有点怪?他是不是对小孩子太过热情了?】
【啊?你想太多了吧。】
文字之后跟着撇嘴的表情,这个表情让麦禾联想起仇然,他们大概都一样吧,觉得她神神鬼鬼,像疯婆子。可是,她有为人母的直觉,那个男人就是有问题!和美宝妈妈聊完后,麦禾觉得旁敲侧击是不够的,得当面跟那个男人讲明白,她的女儿不是没人管的野孩子,请他不要在她女儿身上奉献他那无处安放的“善心”。
叮铃铃,电话又响了。
是胡娇找她。
麦禾又要请假,领导不批了,她不去上班就是旷工,根据公司的管理规定,旷工三天就算自动离职,胡娇听说她敢跟领导吵架,打电话来劝她。
“孩子没人照顾,你找仇然呀,傻不傻呀你?一个人硬扛?冷静期又没离,他必须回来。”
“知道了,我先给领导道个歉吧。”
“嗯,对的,你态度软一点,我再帮你敲敲边鼓。”
“胡姐,我要离婚的事,麻烦帮我保密。”
“哎哟……”
胡娇拉长语调叹息,麦禾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她是已经把消息漏出去了,用叹息掩饰尴尬,还是嗔怪她的不信任。
领导的态度比麦禾想象的强硬,无奈之下,麦禾把在闹离婚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了达到目的,她还放声大哭,如此,领导才松口,说今年最多再给她三天事假,不能再多了,否则的话,难以服众,团队没办法管理。
办完请假的事,麦禾打电话叫仇然回家,仇然沉默,她心灰意冷地说:“我真希望冷静期已经结束了,我们把证一换,你就不用整天防着我打你主意了。”
“我回来,晚饭不要做了,我打包带回来。”仇然说。
麦禾倚在窗边,眺望重重叠叠的楼宇,一排排的住宅楼,成百上千个窗口,阴云密布的天空从楼宇之间的缝隙露出,乌云稀薄成雾将楼宇包裹,麦禾想象她的家破了个大洞,厄运一丛一丛地钻进来,狂欢起舞。
她有预感,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药吃到第三顿,甜歌的状态明显好转,麦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终于想起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打开衣柜,没有拆标的新裙子有两条,她看了看,选了一条旧的,立体剪裁的连衣花苞裙,穿起来很舒服。
“刘老大”家的牛蛙,仇然带回来两份,一份是泡椒味的,是店里每日限量供应的招牌,也是他们两个大人的最爱,另外一份是酱香味的,适合孩子,除此之外,他还专门去了一趟超市,买了甜歌最喜欢的曲奇饼干和一座旋转木马造型的糖果屋。
才六点一刻,看来,仇然是提早下班了,不然的话,他不够时间做这么多事。吃完饭,仇然主动收拾桌面,去倒垃圾,回来后,又在客厅地板上铺开带棋盘的野餐垫,和甜歌两人化身人形棋子,做起游戏,麦禾没有参与其中。
仇然终于有了为人父的样子,但麦禾却感觉她的婚姻真正走到了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