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自然认得这装扮,心下骇然。
立即收起手,上前行礼。
“竟不知方医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即便下大雨,方医官也不快不慢的步上台阶,目光落在押着叶寒溪的两个婆子身上。
婆子见主子都如此恭敬,吓得心一抖,手乖乖松开。
方医官道:“我是受少夫人所托过来诊病,烦请国公夫人派个人带路。”
“是。”
陈氏立即让杜嬷嬷在前引路,自己则跟在后面。
危险暂时解除,叶溪精疲力尽的匍匐在地上,不停喘息。
方医官?
难道是在宫里当差的?
乖乖,这份人情欠大了!
押着纤云的两个婆子也跟着离开,纤云赶紧爬到她跟前,用力想将她扶起,无奈骑了太长时间马,双腿酸得很,再加上刚才那么一闹腾,腿也软得厉害。
一直躲在不远处的烟霞见人走后才敢露头跑过来,和纤云一起合力才将她扶起来,踏进府门后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
纤云见她脸色白得很,惊恐的不停给她顺气,烟霞则将提前带的斗篷给她披上。
“小姐这是何苦,为救一个姨娘,竟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吗?”
烟霞眼睛通红,语气虽冲,但满是关切。
叶溪靠在烟霞温暖的怀里,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情不自禁笑了。
“哪有那么娇弱,只是长时间没骑马,有些脱力罢了。你且派个人去西院那边等着,不管柳姨娘脱没脱离危险,都到秋霜院禀报一声。”
“小姐,您……”
烟霞欲再说,被纤云阻止。
“小姐现在需要休息,既然费这么大周章请到方医官,定要保证柳姨娘无虞才好。
听纤云话的意思,似乎认识这方医官。
叶溪问:“你认得这方医官?”
纤云摇头:“奴婢哪里认得,只是还在叶府时曾听老夫人提起过。京城里能称之为医官的,都是在宫廷里为贵人诊病的女医,奴婢瞧方医官的仪容气度不凡,想必官职不低。”
如此说来,倒是欠了楚明风一个大人情。
双腿终于有了些力气,叶溪扶着纤云的手站起。
“既然这样那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去西院,既是女官,又是我亲自请回来,定不能怠慢了。”
说完又吩咐烟霞:“你去库房从我的嫁妆里挑一份得宜的礼物包好,等方医官走时,我送给她。”
“是,奴婢明白。”
在宫廷侍奉贵人的女医一般是从三品,按理她一个国公夫人是不需要如此小心,但这位方女医乃是韩妃的专用女医,韩妃如今正得圣宠,可不能轻待。
陈氏坐在西院的正厅内,瞧着外面丫鬟婆子忙进忙出,心里琢磨着叶寒溪怎么会请到方女医?
她又是何时与宫里搭上线的?
若她真有这个本事,那刚与章家搭上的关系,岂不是要白白断送?
叶孤清是个顽固性子,用了这么些手段都不能让他动心思。
舟儿的前途和国公府的未来绝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既然章家比叶家好糊弄,那这正妻的位置,叶寒溪必须让出来!
今日的事也是,她竟敢擅自跑出府去扰乱舟儿的宴会,这等不受控制又惯会擅自做主的人,国公府也不需要!
陈氏端起茶抿了一口,望着叶寒溪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收起心思,堆起笑容。
“西院人手够,你忙了一晌午,何不在院子里歇着。”
叶溪望着陈氏未达眼底的笑意,想着先前还要甩自己巴掌的模样,实在堆不起好脸色。
声音平淡的回答:“方医官毕竟是我亲自请过来的,自然要由我亲自送走,这样才不失礼数。”
“礼数。”
陈氏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边笑意更深。
“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让人诧异。”
叶溪眉头微皱。
“老国公与你父亲相遇于微时,当时看你父亲的才干,于是与你父亲定下娃娃亲。老国公从来不看重门第,你父亲倒也争气,短短几年从外官升任京官,如今位居吏部尚书要职,这门第才与国公府相配了些。毕竟你父亲是寒门出身,小门小户出来的,教导出来的女儿自是不懂什么大规矩。所以自你入府,我便对你没太多要求。只是今日,你实在太过无礼,竟跑去搅乱舟儿的宴会。你说,如此无视长辈,扰乱夫婿,该怎么罚?”
罚?
叶溪实在忍不住冷笑。
说这么大一通,非无就是想说她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
“老夫人不都说了我是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自然我行我素。正所谓不知者不罪,难道还需要罚吗?”
陈氏被怼,脸色一沉。
“各府有各府的规矩,你身为国公府少夫人,难道不该以身作则?”
叶溪勾唇一笑,毫不惧怕。
“确实该以身作则,摒弃一些糟粕的观念。女子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既然请的女大夫无用,就该去请医术更加高明的大夫来诊治!”
“男女大防你不懂?”
“我懂,但这些在生命面前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