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亲是出身景泰帝侍卫,刚刚去世不久的毕旺。刚刚继承父亲世职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毕永才进入官场两个月,就捡到了一个大机遇,接替了门达出任锦衣卫首领要职,获得了权掌锦衣卫事的职权。
显示出景泰帝对之前东厂和锦衣卫的躺平装死行为并非全无不满,仅仅是他也对局势和力量对比暗中担忧,不敢太过强硬的发作。
偏偏在此时,突然传出了于少保偶感风寒不能上朝的消息,刚刚大病初愈不久的陛下,居然忧心忡忡亲自出宫前来探望于少保的病情,对于少保恩宠至极,大明开国以来亘古未有。
此时在于府于谦的书房内,于谦感慨说,“陛下何以至此?”朱祁钰笑着说:“非常之人,必当以非常之礼,今日你我二人的性命都是人家一力承担全力救下的。朕之前虽然还名为一国之君,可是在之前的日子里,也算亲身体会了一次什么才算是孤家寡人。”
“若无王先生之前出死力维护,还托卿给朕献上重宝救了朕一命,朕又岂还有今日,如今是寡人前来面见恩人,总该是朕来拜见他,而不应该是召他进宫去见朕,这是基本的为人礼节。而且你之前也解说过王先生的气度非寻常人可比,实乃非常之人,朕又岂敢不恭敬?”
于谦有些担忧的说:“王武其实是个山野村夫,海外游侠,若是他的言语有冲撞了陛下的地方,还请陛下宽容,他一个海外野人,不通中原礼节,未必是有意怠慢陛下。”
景泰帝笑着说:“经过了这生死一遭,还有什么事情能与生死相比?于卿所担心的都是小事,勿忧勿虑。”他们谈话间正好王武跟着于冕走了进来,于冕目瞪口呆,连忙拜见,口称陛下,王武顾盼自雄,模仿前世电视上看过的孙悟空拜玉帝的样子,唱了一个肥诺。
景泰帝见到王五之后,才发现事情跟他想不太一样,他从于谦口中的描述,还以为王武是个从海外归来仙风道骨的海外游仙之类的人物。没想到王武给他的感觉更像是石亨,而且比石亨更桀骜不驯几分。
景泰帝才明白为何于谦并不建议他召见王武,不要说他纡尊降贵前来拜见王武,哪怕是他主动召见王五进宫去见他,于谦的建议都是暂时还不合适,希望景泰帝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因为王武显而易见的野性难驯,看起来也是并不如何尊重敬畏他这个皇帝的威严。
不过正所谓无欲则刚,面对景泰帝试探性的问题,王武的除逆献药的两大功劳该如何赏赐?王武直接拒绝了接受除逆的功劳。
他解释说,“鄙人一介草民未得事先请旨,擅杀两位大臣。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不足为后世法,陛下若是以此为功劳赏赐鄙人,后世将如何看待陛下?幸能得陛下宽宥赦免大罪,已经是格外开恩,鄙人一生一世感激不尽。”
最后经过反复推辞,景泰帝还是一定要赏,王武回答说,“如果是陛下一定要赏,就请赏赐我的弟子于廉,鄙人初抵京城曾经遇上不少困难,因为遇到了于廉才摆脱了困窘。之后能侥幸为王事略有薄功,也是依赖于廉暗中给我传递的消息。按照阵斩二敌酋计算,请给他的父亲于忠追赠两级世职,这样我的弟子于廉长大成人之后,也能有个世袭副千户的世职。”
景泰帝大笑说:“王先生论功为何如此苛刻,太过薄待弟子,于廉既然有功劳,斩敌二将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世袭指挥佥事的功劳,何至于区区副千户?”
王武严肃的回答说,“石亨、张軏治军不严,遇袭无备,我已经在远处开枪杀了石亨,他们麾下的护卫居然不知道如何安全的向友军示警,又忙中出错,把张軏的位置暴露给我,结果被我轻易连杀两个逆贼。”
“这种酒囊饭袋一样的将军,我如果统率五千骁勇将士,击破他们统领的几万大军易如反掌。若是我的弟子于廉,因为诛灭这种草贼野寇一样微末儿戏的功劳,就能世袭指挥佥事,我怕大明的爵位等级太少,将来于廉长大之后,立的功劳太多,升到公爵还没多大年龄,就要投闲置散,摸鱼养生了,不符合男儿磨砺自身之道。”
景泰帝在一旁都听傻了,深深看了于谦一眼,原来王武平时说话就是这个风格嘛,难怪于谦始终劝我不要着急见他,这种风格,实在是有点儿太表演化了,让人有点绷不住了,不过他既然来答谢恩人,那无论如何也要保持好姿态。
于是景泰帝又问王武关于献药的功劳该如何赏赐,然后这次王武倒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陛下身体能康复,都是依赖陛下的洪福,鄙人有何功劳可言。
如果陛下一定要赏赐,我就请求陛下赦免天下的贱民贱役,特别是关于皂吏、马快、小马、步快、弓兵、禁卒、门子、粮差、仵作、捕番,这些捕快皆为贱役,还请直接赦免今后不为贱役,或者至少不要累及三代子孙不能科举。贱民中的疍民、乐户、雇工人、奴婢、至少不要身份世代世袭,允许后代可以脱落贱籍。”
“犯法贬入贱籍的惩罚酌情减为不累及子孙为好。捕快衙役本是为朝廷官府奉公,将他们贬为贱役,最终还是害国害民。负责捕盗的捕快从不良人中选拔,本就是前唐恶政,前宋君臣每代皆昏庸无道,继续延续恶政到本朝,陛下素来贤明,鄙人斗胆请求陛下废除或者改良此恶政,让天下人都能为陛下身体康复而庆贺。”
提出赦免贱民贱役也是王武图穷匕现的一个试探,因为这是对大明祖制到底能不能改的一个试探。毕竟朱元璋认为衙役经常欺压百姓,因此希望通过贬低羞辱的方法,在各种层面打压衙役,实现某种社会职业平衡的观点,在明代应该具备某种社会共识。所以即使是皇帝,如果真心想推动这个事情的改革,也一定是并不轻松的。
同时这也是对景泰帝到底心意如何的一个试探。之前王武总是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他的燕国地图,但是靠系统作弊赠送的神药作为前期投资,王武觉得他有资格反向试试景泰帝的合作诚意了。
如果景泰帝连这点细微末节的改革要求都推动不了,那王武再可惜他一颗禳命神药的沉没成本,也必须作不换思想就换人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