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了。

亚基尔湖南岸，辰零蜷缩在赐福点旁，呆呆愣愣地望着零碎而又飘渺的金光。

——我究竟该怎么走下去才好？

——不如说，为什么会来到交界地，来到这真实的艾尔登法环世界？

无数的疑问与迷茫，盘绕在辰零的脑海之中，叫他无力地将头埋到了膝盖中，叹息。

忽然，身旁的托雷特似乎发现了什么，警觉地抬起了头。

“······晚上好，褪色者大人。”

那声音，出乎意料，竟然是梅琳娜。

辰零颇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这个赐福点，竟然能召唤梅琳娜吗？

啊，不对，这里是真实的艾尔登法环世界，梅琳娜作为跟随着阿褪一起冒险的灵体，她其实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的吧，就像之前一样。

只是辰零他，还一直将梅琳娜当作游戏里的那个总不见人影的小木头。

“······你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干巴巴地打声招呼。

梅琳娜轻轻点了下头，跪坐在了赐福点对面。

沉默笼罩了彼此，寂静的夜色底下只有轻轻的虫鸣。

“······如果是我的感觉出错，还请见谅，褪色者大人。”最后，还是梅琳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混乱······请问发生了什么？”

“我······”辰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那一幕幕死亡的画面：口吐鲜血的涅利乌斯、被压扁的士兵、断手的兽人，还有······那浸没在血泊中的自己。

“梅琳娜，小姐。”叹了口气，辰零还是无奈地决定述说实情，“对不起，我或许没办法完成和你的约定······麻烦你，还是去找其他的褪色者，带你去黄金树吧。”

“为什么？”

“我······我，欺骗了你。骑士，我并不是真正的战士，而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

“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褪色者大人。”

“所以说，我根本不是什么褪色者，也不是战无不胜，渴望得到艾尔登法环的战士！”不知为何，心里充斥着急躁，辰零抓着头发，话语就像决堤之水一样，喋喋不休，“我根本就该属于你们这个世界，而是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殊能力的上班族，普通人啊！虽然还辞职了，应该算是个阿宅······你能懂吗？原本，我就根本没什么战斗的能力！”

梅琳娜看着对方，重复了话语：“根本不属于我们的这个世界？”

“是啊！”辰零绞尽了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全力向梅琳娜描述了原本那个和平安康的社会，描述了那个随便在大街上就能撞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甚至将他所了解的《艾尔登法环》，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梅琳娜。

——那只不过是一款游戏罢了。

而梅琳娜听了也颇为震惊，瞪大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不敢置信。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根本不是你所想的，所需要的那个强悍的褪色者！”辰零抱起了头，“我很胆小的······这里的死亡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了，真是的，要疯掉了一样！”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撩过了草地、灌木，不知何方，传来了野狼的嚎叫，空辽孤单，遥远得几乎飘渺。

他们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好久，好久。

“······其实，我也撒了谎，褪色者大人。”梅琳娜缓缓开口。

“······”

“抱歉，我曾说过，要代替指头女巫的职务······但我并没有办法引导你。”梅琳娜温柔地看着辰零，眼眸里带着些许愧疚，“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给予你指引。”

她抬起了头，望着遥远的彼岸，那棵璀璨的黄金树，平淡如水的声音底下，仿佛翻涌着悲伤的潮水：“况且，其实我也失去了既有的使命······我忘记了过去，母亲在黄金树赐予我的那个使命，还有，即使肉体烧毁，变成灵魂形貌的身体，我还能继续活命的理由。”

像是石头落进了湖水，辰零心里微微一颤。

他抬起眼，正好与梅琳娜的那份温柔相对，她苦笑着：“这么想的话，我和你有些相似呢，褪色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