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静的呼吸稍重些都能听到。所有人都沉得住气,等着赵学飞发话,唯有孙天来沉不住气了。
孙天来是吏房的典吏,亦就是吏房管事的。郑浩然是吏房的书役,亦就是他的属下。今天,郑浩然来写告示,他先还暗暗替郑浩然高兴,觉得这小子的运气实在不错,竟能在县令面前露把小脸,以后升官发财,前途不可限量。要知道,以前写告示,都是县令发下话来,归哪房管就由哪房写毕,再送往县令处查验盖印。至于告示出去何人之手,县令绝不可能知道,也不会去查问。
郑浩然能在县令面前亲自写,要是还能写得县令满意,这不仅是郑浩然的福气,也是他吏房的光荣,连带着他也能脸上有光。
可事情的发展让人出乎意料。这哪是能让他脸上有光的事!不仅郑浩然大难临头,连带着他这个吏房典吏也会受到牵连。
郑浩然到吏房当书役之后,上边交待下来的事情全都办得让他满意,并且对他尊敬有加,两人处的关系不错。可不是有那句老话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耳鬓厮磨的夫妻尚且如此,何况只是同僚,而且还是他的属下。他得赶快跟郑浩然划清界线,与这件事撇清干系,免得城墙失火殃及池鱼,给县令大人留下恶劣的印象,以后还想升升官,可就难了。想到这里,他道:“郑浩然!”
郑浩然寻声望去,看到孙天来就像看到救星,道:“孙大哥,你快帮我给诸位大人求求情,我兄弟绝无谋杀镇抚大人的意思!”
孙天来开口是为了撇清关系,要是求情,那不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吗?他厉声道:“郑浩然,我本来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并在几位大人面前多有举荐,没想到你在衙门里走动了数年,怎么什么规矩也不懂?竟把一个下人带到这里,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大人们的涮。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藐视官威,百姓们若都跟他一样,官还怎么当,国家还如何治理!我看,不杀不足以正民风,不杀不足以固国本!”他手指郑浩然又道:“你也脱不了关系,还敢在这里为他求情!如何处理他,县令大人自有定夺,你给我滚回吏房,好好检讨检讨自己。至于你怎么处理,我明日就拿出个意见禀告大人,至于是夺你职还是定你罪,至由大人定夺。”
郑浩然叫了声:“孙大哥……”孙天来骂道:“你给我闭嘴!哪个是你大哥,还不快给我滚!”郑浩然不敢再言,爬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中堂。
李飞白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是说能治好钱子俊的伤,并没说其它的什么话,但已被人说成意图谋杀,如今连郑浩然也受到牵连,回吏房待罪去了。难怪郑浩然再三交待,官威不可犯,见了官也甭管什么官,先磕头就对了。这也太黑暗了,还有没有言论自由了!
郑浩然走时,他本想拉住郑浩然。他要郑浩然堂堂正正的跟他站在一起,然后问赵学飞,让他治伤不让,不让他就走。可他忍住了。他隐隐感觉到,今天的事情并没那样简单,赵学飞不会因为他的一句威胁让他治伤,更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让他走。如今,只能想办法打消赵学飞的顾虑,必要时让钱子俊给赵学飞施压。只要能让他治伤,什么事都可迎刃而解。为此,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含微笑看着赵学飞。
孙天来一开口,其它人也跟着开了口。有的人碍于郑浩然的面子,本不打算开口。如今,郑浩然走了,他们也就没了这层顾虑,随即开了口。
有的道:“我早看这小子不地道,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有的道:“就他,还说会治伤,我早知他不会治伤,只是没有道破,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如今怎么样,事实证明他是个农户的儿子。一个服徭役的,能治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