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真是嘴硬，”沈石无奈。“灭霸打了个响指，整个地球上就剩下你这一张嘴了。”

“或许吧，咳咳咳。”

沈石看着霜晓梦，很久很久。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嗯。”

沈石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朋友……我知道你想说‘无中生友’这四个字，你先别说，等我先讲完。”

沈石继续道：“我有个朋友，他是个孤儿。”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天生比同龄人聪慧，他获得了上学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美妙。”

“小孩子总是口无遮拦，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的这位朋友，他总能从身边的人那里听到‘杂种’‘有娘生没娘养’这种话。”

“渐渐的，我的朋友学会了隐藏，不再对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用‘中庸’这种借口来隐藏、麻痹自己，同时也麻痹了旁人。”

“中庸这两个字，逐渐成了他的人生信条。”

“直到不久之前，他遇到了一个女孩。”

沉默。

霜晓梦疑惑：“完了？”

沈石看着霜晓梦，连忙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这个故事太简单了’，‘不就是别人嘲讽两句，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话。”

他哈哈一笑：“说实话，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这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就在沈石说话的当口，霜晓梦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拍了拍大腿。

沈石歪着脑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过来躺着。”

“啥？”

“别废话，快点。”

沈石老老实实躺在了霜晓梦的大腿上。

霜晓梦注视着沈石的侧脸，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玉指最终在眼角停留。

“我不太会安慰人。”霜晓梦如是说道，声音轻柔，尽管嗓音依旧沙哑，“我知道，你喜欢这样。这种姿势，会让你心里好受些。”

会让你心里好受些。

这句话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沈石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沈石从来没有见过父母。

因为聪慧过人，他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他与所有人之间，都好像隔着一层屏障。

屏障那头，是欢声笑语。

而这一边，只有一个黑暗中蹲坐在电视机前的孤独身影。

曾经，沈石走在路上，看到那些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都会快步走过不敢片刻停留。

他害怕自己脸上的泪水被旁人看到。

同学同伴的嘲讽，无意间的谩骂，他也从来不去辩驳。

因为那是事实。

小孩子的世界，有的时候比成人的世界更肮脏，那是一种无法责备的，纯粹的肮脏。

从记事起，沈石一直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住院。

一个人欢乐，一个人悲伤。

一个人生活。

最终一个人埋进泥土里。

从来没有人，与他分享快乐，与他一起开怀大笑。也没有人在他悲伤的时候拥他入怀，说一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沈石在脸上抹了一把，站了起来：“你是病人，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快躺下休息。”

他扶着霜晓梦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等我，我去去就回。”

在末日最初的两天，还有手机信号的时候，沈石搜索过地图，这附近的店铺地形已经烂熟于心。

不到千米外的商贸广场中，有一家药店。

那里面，可能会有治疗发烧的药品。

霜晓梦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只要动作快，早去早回，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霜晓梦轻声应答，“早点回来。”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