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后,小乔老师因为家庭原因,举家搬迁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离开福利院那天,她抱着10岁的楚桐哭了好久。可楚桐还是像块木头一样。没有眼泪、没有表情、没有话。
好多人都在暗地里骂楚桐狼心狗肺,替小乔老师不值。毕竟这4年来,小乔待楚桐,说是像待亲儿子一样怕是都没几个亲妈能比得上。
所有人、包括小乔老师自己都觉得,哪怕是块冰,4年,也该暖化了。
可事实证明,楚桐不是冰块,是死的。
一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死孩子。
小乔老师不是没想过带楚桐一起,可是,姑且不论丈夫是否同意,就算同意,小乔自认为,她养不起两个孩子。而且楚桐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正常送他去学校。留在这里最起码大家知根知底。她知道苏院长对楚桐也是有额外照顾的。
楚桐虽然不说话,与人零交流,但是教给他的东西都能做得很好。按照福利院的规划走,大概能按照聋哑人的方式找到一份适合他的工作养活自己吧。反倒是如果跟了自己,小乔不知道自己能像过往的4年一样照顾他到什么时候,又该如何安排他的未来。
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告诉楚桐千万不许把纸条弄丢。楚桐接了,规规矩矩地折好放进了衣兜。
然而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欣慰。
楚桐就是这样,在零交流的前提下,将对方的任何话当做是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小乔老师的离开,并没有对楚桐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虽然他身上小来小去的的伤明显增多了,却并非是有什么熊孩子恶意捉弄,大多是他走路心不在焉才被刮到碰到。
而至于语言暴力,对楚桐来讲有用吗?
福利院的人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文静的死亡真相不知道怎么的被一些半大孩子知道了,他们跑去讲给楚桐听,用那种半大孩子特有的中二而扭曲的世界观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那几个孩子被狠狠地进行了思想教育批评,而楚桐这边苏院长准备亲自出面开导。
但苏院长听到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后,门外没有人,只在地上有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她死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字帖一样的正楷钢笔字,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12岁少年的手笔。但苏院长知道,这就是楚桐的字。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既然连这种事情都无法撼动楚桐分毫,福利院的人都默认楚桐有金刚不坏之身,而且小屁孩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少年,早就能够生活自理,大家投以的关心就更少了。
直到楚桐的各科老师开始反映情况楚桐逃课了!
那个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楚桐逃课了!
苏院长掐指一算,笑了,怪胎也是会迎来叛逆期的嘛。
挺好挺好。
楚桐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监视,估计那位大人物对楚桐的细微变化知道的比她还快。苏院长没特意报告,她把这个事儿打电话告诉小乔老师了。小乔老师在那边语无伦次地给苏院长讲了个更震惊的事儿。
她两天前收到了一封楚桐给她的很长的语音邮件。少年用干净温暖的声音一桩桩一件件地回忆了小乔老师照顾他的四年的点点滴滴,有些羞涩地表达了他对小乔老师内敛而深厚的感激之情,最后委婉地提出他有几本想买的书。小乔老师果断买买买!她这两天还没缓过劲儿来,本想稍后告诉苏院长来着,没想到苏院长先找她了。
苏院长:“书?什么书?”
小乔老师:“都是声乐方面的。”
要挂电话的时候,小乔老师突然说,“园长!有个最重要的地方我忘记跟您说了。”
“什么?”
“桐桐在最后跟我说,小乔老师,我遇见那个让我活过来的人了。”
楚桐开始说话了。
不,这么说不对。
简直就是,壳子没变,灵魂完全变了。
第一个被楚桐微笑着打招呼说“陈老师,早上好”的陈老师在教研室捂着心脏四处犯神经病,其他老师将信将疑的时候,少年出现在教研室门口敲敲门,礼貌地“通知”诸位老师,他今天要继续翘课。然后在诸位老师的震惊中施施然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