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叉着手哼笑一声:“也没什么,就是香云这丫头放着自己地界不待,天天在娴主儿门前探头探脑的。我劝你好生教导着她,安安分分的,别老想着攀主位的高枝儿!”
叶心忙不迭道:“自然,自然!”
阿箬哼了一声走了,叶心气得放下托盘,在香云手臂上拧了一把:“上回在咸福宫,你去拿了彩线后就不知道去哪儿躲着了,今天还敢偷懒乱串门!等我伺候主儿躺下再来教训你!”
香云怯怯地不敢回嘴,却瞥见门口闪过一个身影。
她心念一动,嘴上讨饶道:“好姐姐,您饶我这一回,日后再不敢了!您歇着,我这就去把药渣倒了,碗也洗了!”
叶心哼了一声:“算你有点眼色!倒远点,最好倒在甬道僻静处,人来人往地踩了,好把主儿的病去了!”说着进了门。
海兰坐在床上翻着书,听到外面响动,见叶心进来,问道:“刚才外面什么响动?”
叶心强笑道:“没什么,香云笨手笨脚的,奴婢骂她呢。”说着倒了热水,绞了帕子给海兰擦脸。见海兰喝了药气色好转,叶心笑道:“太医开的药果然是好的,主儿的气色眼见得好多了!只是主儿,看书劳神,您还是多歇息吧。”
海兰道:“是啊,多亏了姐姐去御药局为我取药。”又说:“姐姐让我多读书,我之前已经耽搁许多,现在更要用功才是。”
叶心见海兰张口闭口都是娴妃,想到阿箬刚才的样子,叹口气道:“娴妃娘娘待您虽好,可您自己总觉得麻烦了人家一点儿都不行,自己处处隐忍,有了委屈也不说。
主儿,要奴婢说啊,您真该谢的是皇后娘娘。您病得这般,也是皇后娘娘先发现,为您找了太医;便是奴婢也沾了您的光,得了碗姜汤暖身子。娴妃娘娘说来,也是占了个取药的巧宗罢了。”
海兰听得这话,却是登时沉下了脸,将手里的帕子“啪”地往水里一撂,溅起水花来,扑了叶心一脸,怒声道:“嘴里越发没轻重了。姐姐也是你能说嘴的!下回再让我听见你说出这样的话,仔细我立刻打发你出了延禧宫,再不许进来伺候!”
叶心唬得跪下,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嘴巴,直将脸扇肿,说道:“主儿别生气,都怪奴婢说话没轻重,以后再不敢了。”
海兰沉声道:“你永远要记得,从前待我最好的人是姐姐,如今和以后待她最好的是我。你若要分出彼此来,就是作死!”
叶心大气不敢出。本想着好生教训香云一番,经过这一吓,早就抛诸脑后了。
另一边,延禧宫附近宫人甬道僻静处,香云倒了药渣,猛然抬起头,神色先是惶急,又转为冰冷。
她抬眼看见双喜走来,两人见着彼此,遥遥站定。双喜装作不经意走近,小声道:“妹子,你在延禧宫怎么样?受没受委屈?”
香云语气早就褪去娇憨稚气,冷冷道:“我都已经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还有什么好与不好。哥哥还是先告诉我,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吧。”
双喜懊恼道:“别提了!贵妃怕事,让我取回银兔簪。你那天受的冻都白费了!”
香云一惊,道:“怎会如此?”
双喜道:“贵妃在御花园打了白蕊姬,让皇后娘娘罚了一通,胆子就小了。妹子啊,我看要不这次就算了吧,贵妃深恨乌拉那拉氏,咱们之后还有机会。”
香云悲愤道:“可是我已经没有‘之后’了!”说着她撸起袖子,只见方才被叶心拧过的地方竟然生生被拧下一块肉来,伤口没有血,只有一片深黑。
她凄切地说:“哥哥啊,我本来就剩一缕强人念,咱们的娘和柳师祖用了不该用的法子,才让我寄身在这具尸体上。可如此逆天而行,岂是长久之法?我只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若再不寻机会削弱乌拉那拉氏的气运,就来不及报仇了!”
双喜闭了闭眼,几乎滚下泪来:“妹妹啊,哥哥绝不会忘记你的仇,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还有柳师祖,只要柳师祖在,咱们还能有机会的!”
香云惶然道:“柳师祖只怕凶多吉少了。”
双喜失声道:“怎么回事?”
香云道:“柳仙坐尸,人仙合一,如此违逆天意的存在,是躲不过天道的!我方才突然感觉,跟柳师祖的联系断了,只怕她已经被阴司鬼差发觉了!”
双喜怒道:“什么狗屁天道!那乌拉那拉氏,害了人还有无上气运,等闲近不得身,还一路青云直上做了娴妃娘娘;咱们一家子家破人亡,血仇难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所谓的天道倒是处处下绊子!这也太不公道了!”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眼神冰冷凌厉:“罢了,按原计划继续吧。贵妃那边,我来处理。”
说罢回身要走。香云突然道:“哥哥等等。”
双喜回过头来。香云道:“行事时,小心海贵人。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