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捂着贵妃冰凉的手,问道:“方才你在那儿听她们弹琵琶,觉得弹得如何啊?”
高贵妃轻蔑地说:“南府现在竟没有会弹琵琶的吗?选这几个来给皇上清赏,也不怕污了皇帝的耳朵。”
众乐伎见她有责备之意,跪下请罪:“奴婢技艺不精,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皇上让人起来,说道:“曦月啊,若论琵琶你是国手,只是因你不在,朕听她们几曲,打发打发罢了。”
高贵妃看见白蕊姬和其他乐伎不同,竟用象牙凤颈琵琶,心中便有些不快,问了一声。
白蕊姬道:“奴婢技艺不佳,唯恐污了皇上清听,所以用最好的琵琶,稍作弥补。”
高贵妃让人取来白蕊姬的琵琶,取下护甲道:“若没有真本事,哪怕用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也只是暴殄天物。”
说着用那凤颈琵琶弹奏一曲。一曲毕,皇上赞道:“若论琵琶,真是无人能及你啊。”
高贵妃得意道:“今日臣妾手冷发涩,又用不惯别人的琵琶,所以此曲不如往常,皇上别见怪。”
皇帝龙心大悦,便让王钦将吉林将军进贡的一条玄狐皮赏给高贵妃。让琵琶伎们离开。
众人走后,高贵妃撒娇撒痴,只道皇后以兔簪相赠,皇帝又赏了玄狐皮,自己只差一幅御笔,闹着皇帝也要一幅御笔赏赐。
皇上宠溺地看着她,答应了下来。
毕竟高贵妃的父亲是治水能臣,又是自己抬上来的,对贵妃多加赏赐,也是应当的。何况写幅字也不费多大功夫,高贵妃虽任性骄纵,但她在意自己的赏赐和心意,也是因为看重自己的权威和君恩。
说到底,在政治目的之外,画幅画、写幅字就能引起后宫嫔妃的争风吃醋,还是很让他满意的。就如喂鱼,他只是站在岸上随意抛撒鱼食,鱼儿就争先恐后地游上前,展示出自己身上美丽的鳞片和那些被人精心培育出的头冠和大眼睛。
她们对自己指头缝里漏下的一点甜头越是撕咬争夺,越能显出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感。这种感觉是各方势力根深枝茂的前朝不能给他的。
黄昏时,皇上写完给咸福宫的匾额,又想起白蕊姬来。她那弹琵琶的素手、清秀的面庞,小意温柔的情态,和皇后的端庄大方、高贵妃的高傲美艳相比又别有一番情趣,自己见过后怎么也忘不掉。
只是如今自己在前朝势单力孤,自己听曲取乐就罢了,若在孝期纳了白蕊姬,过了明路,后宫皆知,说不定消息就要被太后透露到前朝,到时候自己免不得背上不孝先帝的罪名,岂不是正遂了弘皙那起人的意!
思及此,皇帝又犹豫起来。
罢了,既然事涉后宫,先去找皇后商量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