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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世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余丈只希望在那个夏天能在站岗时候多看两眼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惜人生是一列单程的列车,即使瞟到了窗外再美的风景,刹那间也错过了,再也不会有回程的机会。

故事还要从余丈接到母亲病重在床的消息开始讲起。当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余丈在食堂门外的台阶呆呆的坐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他不是因为这个悲伤的信息惊到大脑空白才在那里坐了那么久,而是因为在考虑回不回去。

指导员拍了拍余丈的肩膀,询问道:“你确定要今年退伍吗?”

余丈抬头看着指导员的眼睛,想说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点头作为回答。

指导员阅历深厚,一眼就看出余丈退伍的决定背后有着更大的事情。于是,指导员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陪着余丈坐在了食堂门外的台阶,一点点的挖掘出来了余丈深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余丈在小时候脑袋摔过,导致他每每想努力回忆起五岁之前的事情时,他的脑袋都痛的要死,就像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样。在部队的医院也检查过,医生说余丈的脑袋在五岁之前大概率是受过撞击,导致了他的一些应激反应,就是回忆五岁之前的事就会刺激脑神经,会让他痛疼不已。

所以,余丈从他八九岁开始讲起他和他父母的“恩怨”。

余丈的父亲是个霸道易怒的急脾气,在小镇上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杂货店,平日里对人对事都有着严格的要求。而余丈的母亲则恰恰相反,她对余丈无比溺爱,总是想尽办法满足儿子的一切要求。

随着余丈的成长,身边人发现余丈长的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于是“余丈不是亲生的”言论就伴随着余丈长大,间接造成了余丈内向、孤僻、暴躁的性格,这些性格特点在余丈十五六岁的青春期叛逆阶段被彻底的释放出来。

他时常与父亲顶嘴,对父亲的霸道作风感到不满。而母亲的溺爱又让他变得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他开始逃学,与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父亲多次试图管教余丈,但每次都以激烈的争吵,父亲的打骂,母亲的哭泣,余丈摔门而去的结果收场。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冲突后,父亲一气之下决定把余丈送到部队当兵。他觉得部队是一个能够磨练人的地方,也许在那里,余丈能够改变。

余丈一开始对父亲的决定极为抗拒,他觉得部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充满了艰苦和约束。但父亲心意已决,不顾余丈的反对,强行把他“押送”到了征兵处。

经过一系列的体检和考核,余丈顺利地被部队录取。在离别那天,母亲泪流满面,她舍不得儿子离开,但又知道这是为了他好。父亲则板着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余丈登上了开往部队的火车。

余丈这是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开家,到了部队,整个人都惴惴不安的。一开始,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适应。严格的训练、整齐的作息时间、严肃的纪律,都让正处于青春期的他感到无比压抑,他甚至计划过晚上越墙从部队逃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余丈渐渐发现了部队里不一样的一面。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关爱。班长和战友们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感受到了家里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温暖。在训练中,他们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在生活中,他们一起聊天,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余丈爱上了部队,这种爱超过对父母的爱。自从入伍,余丈没有回过一次家,即使父亲去世,他也没回去,他对那个家有着一种莫名的厌恶和憎恨,至于这种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余丈自己也说不清楚。

几年过去了,余丈在部队里表现出色,多次获得表彰和奖励。他也从一个“新兵蛋子”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士官。也就是新的一批退伍名单即将发布之际,余丈接到了母亲病重在床、想看余丈最后一眼的消息。在深思熟虑后,余丈决定退伍回家,去送溺爱自己的妈妈最后一程。

“其实你也没必要非的退伍,这些年的探亲假,你一次没用过,你申请一个探亲假不也能回去看望阿姨嘛。”指导员为余丈出谋划策。

余丈摇了摇头,思忖了片刻,回道:“我也想明白了,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躲在部队里,刻意逃避外面的世界。老头子已经不在世了,老太太也时日无多了,我这么一直逃避下去不是回事,我应该学会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了。”

指导员静静的看着余丈,看着余丈坚定的表情,拍了拍余丈的大腿,啥也没说,站起来就走了。

退伍的日子到了。

每一个退伍的军人胸前都佩戴着“光荣退伍”的绶带和大红花,脸上要么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要么不舍的痛哭流涕,只有余丈的脸上强挤出来一丝丝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可惜了,你都是二期士官了,为什么要选择退伍呢?”旁边的战友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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