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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幽只无痕

无痕被这一番哄的颇有些骄傲,立刻开口解释道:“你这就孤陋寡闻了,虽然我说是邪门功法,但是这邪门歪道所带来的损伤各有各的外征,这阴气不散定修了汲阴补精的法子,能够让人内力趋而复返,是极邪的。而天下能够叫得上名字的,只有三家长于此法,一是火林山拘心一脉,本来是火林门中的一脉,然而,其弟子走上歧途,最终修习了这等功法,为武林正道所不齿,于是火林门乃自断此脉,不想这些弟子甚是厉害,竟然反废了主门,将掌门一家十四口灭门,引得八州正派集结讨伐,从此深居山中,不再有所活动。二是青云渡上一桩惨案,琚州州御饮酒之时被人刺杀于舟上,他本来也是行伍出身,泰元年间武科第一,按理上说也算得高手,发现之时全身上下血已流干,内脏业已掏空,而周围的水中也不见痕迹,有人推断竟是大半被凶手吸入体内。凶手还恬不知耻留下了字条,自称是汲阴居士。第三个也是最为阴险毒辣的一个,就是这北国的幽冥教,此教阴险狠毒,做出的事情诡秘而不可捉摸,我对其也所知甚少,未曾见过的江湖人士都怀疑其存在,然而今天我所见到的一切,让我不得不相信是这第三者所为。”

傅景纶及一众守山弟子就这么耐心听着无痕讲完,似乎也有兴趣,一句话也没曾打断,知道无痕说完最后一个字,指了指拿在一个弟子手上的那半截衣袖,示意弟子交到他手中,弟子点头照做,无痕高高举起那衣袖,在雪山热烈的阳光之下,竟然映照出几个字来,若是光线稍微幽暗点,断是看不出。一个笔锋凌厉的“幽”字赫然在眼前,下方还有一堆笔墨凝重的不知什么鬼画符咒。

“这么说来,碧雪派这次是当真惹上了这幽冥教了。”傅景纶对幽冥教也并无了解,然而江湖之中有关这种邪教的传说一直无法断绝,让他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恐惧的心理。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无痕师叔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却不也从幽冥教的袭击之中活了下来,而且还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想到这里,恐惧又有所减轻了。

“不错,袭击我的定是幽冥教徒,而且从着装来看,还是个高阶人物,否则这幽冥教可谓是富可敌国了。”无痕突然又把话锋一转,扯到了一些不着调的事上,“喂,傅景纶,我想这块破布能够买你这几个弟兄个把年头的棉衣了,乌缕丝,青蝉翼,我都可以看到一些痕迹,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宝贝嘞?”

傅景纶见这师叔又是一顿调侃,在陪笑之后,也不愿再与他多做交谈,只是门中大典在即,不能不请他出来。

“这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只是不知道师叔能不能站出来主持大典,至少保护一下我们这些小辈免遭贼人的袭击,况且我们有所死伤事小,碧雪派数十年一次的大典事大。”

“算了吧,守山的,我正想看看你们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反正我也受了袭,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痕带有些嘲笑意味地呵呵笑了两声,见傅景纶一众弟子满脸不满,马上又改口道“讲句玩笑话罢了,师叔我毕竟也是碧雪派中一员,不能让你们这些小辈小看喽。不必通知啦,大典我知道必在山上北冥坛举行,先行一步,你们既然已经知晓是幽冥教,便要多人行动,提防那些教徒背后使阴招,派中那些解毒避寒的药还有存货都拿出来用了,想必华长老也会同意,如果没有迅速叫人去采购些,我可不想看到,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护着。”

傅景纶点头称是之后,再抬头起来,无痕早就不见了踪影,他转头对一众弟子说“诸位师弟们,方才师叔已经吩咐我们,这番师叔坐镇,大典定能如期举行,苏泷,秦罕,你们两个且去探查药品库存,其余人等通知各自门人回防各处山门,加派人手在南北二庭搜查,这次不能再让更多贼人进来!”这一番动员十分起效,各弟子都整装待发,傅景纶一声令下后,向四面八方而去,整个碧雪派此时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就连那雪山终年不变的炬阳此时也有些轻云遮蔽,不过马上又露出那万丈光辉来。

傅景纶默默注视着弟子的身影消失在碧雪派的楼阁之中,自己却一下跌坐在雪地上。

当时的老掌门与风雪七长老,让碧雪派在天下武林之中好好风光了一段时候,鼎盛时期与号称捭阖天下的纵横八剑也可以媲美。最终却倒在了无情的再次雪难之中,后人把这年称作碧雪之难,就是为了表彰碧雪派在赈灾救人所做出的极大牺牲。

自己那年也只不过十二岁,在碧雪派南庭做个杂役弟子,那时现在的长老们包括自己的师父也还是平平无奇,并未成为碧雪派一等一的人物。

直到那天,老掌门领着一众人走了,然而只回来了一个近乎精神失常了的四长老。后来自己的家乡延珠镇来了家书,父母双双在那场大灾中遇难,只有妹妹被四长老所救,却也终身落下了残疾,天灾人祸往往在人心中种下极深的种子,让人铭记在心。

傅景纶常常回忆起那年的点点滴滴,就像是万箭穿心,可是痛苦的回忆即便你不去主动找,它也会在无数个风雪交加的漆黑的夜里找上你,这也是为何傅景纶习惯了早起,甚至有些感谢阴千霜能够带着阿武来制止他陷入无尽的梦魇之中。

自从那场变故之后,碧雪派再也没有回到从前那般辉煌,因为经年积淀,又加之徐掌门和新长老齐心协力,在大雪山仍然有立足的一席之地,只是威名再也没有办法波及到南北二朝的东方地界了。傅景纶心说昨天夜里来了个小孩,年岁和自己那时一般大,也是天真烂漫,然而她的父母却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年纪轻轻就得经受这般的磨难,成长为当今沉着冷静的守山大弟子。

碧雪派的衰落与个人的哀苦此刻完全交织在一起,又因为无痕的不经意之言再次浮现。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勉强吩咐弟子后,也流下了几滴泪水,寒风一吹,凝固在了脸上,成为了一串冰链,晶莹剔透在阳光照射之下十分好看,经他的手一拂,突然碎裂开来,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远处,太阳已经西斜,距离大典开始之时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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